岸芷俏皮的眨眨眼，笑道：“且不说皇上赏的，现在各宫小主，管事姑姑太监送来的好茶都快堆不下了，哪里还有劣等茶。”
“若叫别人听了去，还只当本主是不知好歹之人。”慕子染无奈的摇头，“只希望今日再无人来便好了。”
“只怕惠嫔妹妹是不得如愿了。”
此话刚出，便闻得身后一声吴侬软语，轻柔的调子有如林下清风，自有一种文雅可观。
慕子染转过身，果真是一席苏绣月华锦衫的端婉仪，程朝雨。
“嫔妾见过婉仪姐姐。”慕子染恭顺的拜道。
程朝雨忙扶了她起来，温婉一笑，只见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开口道：“可是我来的不巧？”
“岂会不巧，若说旁人也罢，嫔妾对婉仪的人与字可早已存着结交之心，只是总被事绊住抽不开身罢了。”
二人相伴而进，程朝雨不着痕迹的望着院中堆满的各式锦盒礼物，目光一动笑意更深。
款步走入殿内。汀兰忙着清点入库，是以命先前指派来的小宫女锦绣奉茶。
程朝雨微微颔首，端过茶盏轻轻吹拂，啜一口细品，赞道：“水汲龙脑液，茶烹雀舌春。若不是在惠嫔这，这怕无缘尝到这雀舌了。”
“婉仪姐姐喜欢这雀舌便带两盒回去吧，嫔妾倒更中意清淡些的茶，搁在这里无人赏识也是浪费。”
慕子染见她喜欢，然说冒然送了去只怕伤了程朝雨的颜面，所幸谎称自己不喜，倒也顾虑周全。
“本不该多礼推辞的。”程朝雨笑吟吟道的说，“然本就是备些薄礼来道谢，若还带了些更好的回去是什么道理？”
“道谢？”慕子染颇为疑惑的望向她，这些天也听得许多子虚乌有的理由，这道谢确实令她摸不着头脑。
程朝雨将发丝拢至耳后，柔声道：“花朝节那日羽昭仪出言奚落，也只有惠嫔一人敢替我说句话。这份心意我岂能忘记。”
“也不过是替婉仪言语上出口气罢了，婉仪这般倒折煞嫔妾了。”慕子染亲自倾起紫砂壶，添了些茶水进程朝雨面前的杯中。
只见她垂下眼帘，耳上的珐琅彩蝶流苏耳坠微微摇曳。
幽幽的叹声道：“妹妹不知，那羽昭仪身系三代名门的萧家，更是现任九门提督外兼雁亭侯萧衡的长姊，皇上也不拘她规矩，便愈发目中无人了。”
慕子染一听萧衡的名字，眼眶一跳，不着痕迹的抿唇，冷笑道：“这也难怪是那般张狂的性子了。”
程朝雨轻叹着附和。
“她此番又获了协理六宫之权，负责筹备太后娘娘的寿宴。
只怕会因此事而针对我二人，若因我而牵连妹妹你，叫我如何能过意的去。”程朝雨眼露哀戚，紧握住慕子染的手担忧道。
慕子染微微别过眼，只觉得此话亦不无道理，且不论羽昭仪针对与否，自己总要格外小心的筹备礼物，且不能让那一双双紧盯的眼睛寻到错处来。
“却不知太后究竟中意何物。”慕子染随意说了句。
程朝雨抬眼环顾了下周围，压低声音道：“本主虽未打听出太后喜欢何物，却得知太后年纪大了，喜欢些素净有心意的贺礼。”
“哦？”慕子染眼中划过一丝警觉，表面上却装作极为好奇一般，附和着压低声音接到，“嫔妾毕竟入宫时日尚浅，还请婉仪姐姐不吝相告。”
程朝雨撑着下巴，思虑后回道：“只可惜我得到的消息也是寥寥无几，但到底钰儿这丫头与太后宫中的侍婢有些旧识，相信打听清楚亦只是时间问题了，届时定会前来告知妹妹。”
“婉仪姐姐？”
慕子染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好意不知所措，以帕子掩着唇轻声道：“你我二人今日才算相交，恕妹妹直言，何故这般真心相待？”
“妹妹入宫尚短，殊不知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程朝雨矜持的垂眸含笑，顿了顿又道：“况且这私心也不是没有，妹妹如日中天，今后扶摇直上指日可待……”
慕子染顷刻间明白了程朝雨话中深意，点了点头，铭感于心道：
“那妹妹在此先谢过姐姐了，今后若有能相助的地方，定当尽心竭力才不负我等姐妹相交之谊。”
“这话便生分了，宫中尔虞我诈，委实难得遇到妹妹这个投缘又心善之人，自然要倾心以待了。”
见话已说到，程朝雨又稍坐了片刻，便以不扰慕子染休息为由告辞。
倒也与旁的妃嫔不同，此间半点没有提及楚越宸，倒像真的来叙姐妹之情一般。
慕子染在门口伫立许久，看着那带有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之情的背影，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深邃而柔和。
“若华见过二位姐姐。”
相比起绛雪轩，临仙阁似乎许久无人问津。
虽楚越宸也总有一两日宿于此，但较之最初的连宠已是云泥之别。
阮文君倒也处之淡然，日日于内室养颜驻容，一概来访者皆由若华接待，自己从不露面。
“我等是奉了羽昭仪之命，前来送太后寿诞恩赏各宫小主之物，不知阮嫔可在？”翊坤宫的两名宫女捧着各式珠钗封赏客气道。
“小主午休刚过，劳烦两位姐姐稍等片刻。”若华微微欠身，便掀帘进了里屋。
那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翻了个眼睛。
见四下无人，略瘦的宫女将托盘重重的搁下，不悦的低声埋怨道：“又要耽搁好些时辰了，连绛雪轩那位都是速速出来谢恩，不像这里，好大的架子。”
身旁之人捂着嘴嗤笑着，“若是太闲了可不就容易困倦，哪怕是丞相之女，还不是许久难见圣颜，你啊，就别说这些添堵的了。”
“丞相之女又如何。”她不屑的扬起眉梢，“惠嫔小主出身微寒，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越过她去了。”
“可两位小主同样都是嫔位啊。”
“你懂什么，虽同是嫔，这有封号无封号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