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后宫惠妃传 > 第六十五章 上元佳节全文阅读

“你瞧,这雪只想着将刺骨的冰冷带给别人,不曾想却连带着自己一同烟消云散。”她甩了甩手,“本主真的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旁人也就罢了,清商小主会明白的。”

慕子染停住脚步,抬眼望去,那是通往聆音阁方向的路。

她迟疑着往那边走去,

李德全拿着圣旨,身后跟着一列手捧各式华美封赏的太监。各个面露喜色,与身上的赤色衣袍相得益彰。

慕子染却突然挪不动脚步,顿了顿,往降雪轩折返而去。

脚步越行越快,踩在雪中的印子也愈发深。慕子染心中只觉隐隐愤慨,为何她与赵清商不可始终处在一个阵线?

即便不因为太后欲令她绝育的麝香,皇上与太后之间又何尝不是一触即发?

太后培植赵家势力,企图让赵清商诞下龙子好架空楚越宸的权利,而皇上又岂会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届时她会站在谁那边?她有的选择吗?

“假的,都是假的。”

她蹲下身子抓起一大把雪扔向身旁高高耸起的红墙。

眼神凄凉的望向那抹朱红,这一道道越不过的墙,将宫中每个人尽数都隔开,姐妹之情是假的,母子情深也是假的,她努力把握的至死不渝的真情呢,是否也是假的?

“汀兰,除了在人前,我好像越发笑不出来了。”她无力的看向汀兰。

“小主只是笑不出,要知这金丝铸就的牢笼中多的是连哭都哭不得的可怜人。”

汀兰此番并未宽慰慕子染,身为她的贴身婢女,自然将慕子染近日喜怒无常与敏感多愁看的一清二楚。

她走至慕子染身旁,以帕子捂住那冻得看不出血色的十指。

“奴婢比小主早入宫许多年,愚笨不得门路,却也深知一个道理。若想行的远,便要将那些高不可攀的情感尽数丢掉。不想,不求,自然不会烦忧。”

“那还有何能期盼的?”她拔下发上金簪,用力握紧高声道:“只为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荣华富贵?”

汀兰眼神微晃,摇了摇头。

“不,只是为了能继续走下去。”她顿了顿,“仅此而已。”

回到绛雪轩,炉水还未坐热之时,赵清商被越级晋封为从四品婉仪的消息已是闹得沸沸扬扬。

在同批入宫的小主中,竟超过盛宠不息的慕子染和艳绝皇都的阮文君,一跃成为后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遑多日,又传来了赵传铭位至正一品太师的消息。

慕子染坐在稍透凉风的藏书楼中专注的翻阅手中《论衡》一书,身上只披了件锦袍,虽无暖炉亦不觉难耐。

喝了几盅白洛行送来的汤药,自己畏寒的体质已好了许多,甚是令人欣慰。

她的目光不离文字,小啜一口梅龙茶,轻轻晃着瓷杯。

“冀悟迷惑之心,使知虚实之分。”

看到这句时慕子染忍不住轻声念了几遍。

虚虚实实,讲的正是如今的局面。不由心中暗笑,“东宫三师”之首的太师之位不过是个虚衔罢了,既彰显了恩宠,又不至于将权力外放。

而朝堂之上早已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一点痕迹便足以将赵家捧上百尺云间,而后坠入尸骨无存之地。

几日后,果真听福安传来赵家旁支被发现玩忽职守,私相授受,弹劾的奏章一堆接着一堆,目不暇接。

她摆摆手,命令绛雪轩上下今后再不许议论与赵家相关之事。

待慕子染终于不成日躲在藏书楼中‘避世’,已到了宫中一年一度的盛大节典。

上元节。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新年的最后一日,亦是最后的纵情享乐,因此筹备的较寻常节日隆重许多。处处彩灯高悬,太液池中点点斑斓,疑似银河星辰陨落楚宫。

慕子染倚在栏杆之上,今夜她托病未去。

凝神可隐约听闻妃子的笑语轻吟,她微微勾起唇角,遥想着此时太液池畔花灯祈愿的场面。

那些妃嫔定然各个争奇斗艳,一心期盼着自己的河灯能与皇上的相碰,进而博得圣眷与今夜侍寝的殊荣。

她淡淡的摇头,笑道更加灿烂。

然而皇上今夜除了坤宁宫,哪里都不会去。这势必要让那些费尽心力的佳人大失所望,倒不如她一个人待在这绛雪轩中,也乐得自在无争。

忽闻太和殿处传来几声轰然巨响,打破了皇城漆黑的天幕与那不能喘息般的寂静。

只见夜空中一团彩色的光芒高升钻天。渐渐地舒展开来,落下缤纷的花雨,红橙黄紫,接连不断。大叶兰花、大叶菊花,二龙戏珠不同的花样变着法儿的上演,只为取悦楚越宸一人。

倒出皆是笑闹欢腾之声,天幕中的炫目火光将这上元佳节推向了气氛的最高处。

萧衡在璧山之上,远远可瞅见皇宫之中的盛况。

他的身旁只有任修陪伴,碍于母亲的忌日,他很少过上元节,也不愿自己的忧思饶了旁人的喜庆。因此再三劝任修自寻乐处,他也只无所谓道:

“任修形单影只,有酒便是人间天堂,是喜是忧身在何处都无甚关系。”

萧衡摇了摇头,面色虽起伏,心中却如沐三春一般。

他拿出火折子,点燃手上的孔明灯。灯上写着的是自娘亲亡故后萧澄总见的一首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可是在萧澄生前却从不曾为母亲焚过一次冥饷纸钱,只是一味的饮酒,反复吟着为数不多的他知晓的诗句。

更在萧衡小时,曾见到父亲泪如雨下,跪在陵前捶地,口中还念念有词,说什么辜负,愧疚。

孔明灯缓缓胀开,脱离手中升入夜空之中。十五无月,全倚靠这些明灯照亮天际,于焰火不同,它们柔和而朦胧。

“喏。”任修将自己揣着的盒子递给了萧衡,“你曾说过在自己获封将军之年将这坠子送给夫人的,现在可以得偿所愿了吧。”

萧衡打开盒子,火光之下,是一块妃色的石头雕刻而成的水滴形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