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后宫惠妃传 > 第五十二章 鸟尽弓藏(下)全文阅读

阮文君这才开口道:“今日见大皇子聪明懂事,眉宇间竟还与皇上神似。说句没规矩的话,看到殿下竟让嫔妾想起了姨母家中年幼的堂弟。虽非至亲却也是经常走动,嫔妾与家中姊妹到底有些疏离,欲他却是亲厚非常,可是无意中听闻几句长辈见的谈话,才知他表现的越是聪慧,便越得姨母忌惮。就这样,前几年,堂弟他……他……”她顿了顿,声音透着苦涩忧伤,不着痕迹的觑着宁妃的面孔,只见她绞着帕子,急切的追问道:“如何了。”

阮文君沾了沾眼角泪珠:“竟身染恶疾,不治而亡。”

宁妃心中一沉,只觉得周身寒冷。到底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又岂会不明白这嫡庶妻妾之争是何其惨烈,而这种种教之后宫又是不值一提。指尖深深陷入肉中,她回过神来打量着阮文君,“小仪说这番话给本宫是何意思?”

“嫔妾与殿下有缘,只是不想再看到这般聪颖的孩子有任何闪失了。”

“放肆!”宁妃一拍桌子,怒声道:“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暗示本宫皇后娘娘会对严儿不利?何等的荒谬!”

阮文君见时机成熟,才言出肺腑的正色道:“不论是否怪罪,嫔妾还是要冒着大不韪说一句。宁妃娘娘只想着殿下懂事孝顺得皇后欢心,皇后便会视若己出。但毕竟娘娘你也位及妃位,断没有过继给皇后的道理。而皇后到底双十年华,往后的恩宠还多的是,终究会替皇上诞下嫡子,届时长子非嫡出,嫡出非长子,殿下又这般懂事聪颖,岂不一片混乱了。”她言辞昭昭,一句‘嫡子非长’让宁妃脸色煞白,若坠冰窖,颤抖的声音道:“继续说下去。”

“如若皇后当真不能诞下龙子,依照现在喜爱大皇子的程度自然是要亲自抚养教导的,一朝荣登大宝,凌驾万人之上。”她微微抬眼,只见到宁妃仿佛置身那新皇登基大殿之上,眼神迷离,含着隐不去的喜悦。阮文君鄙夷一笑,继续道:“但那时皇后娘娘自然是太后无疑,娘娘只能屈居太妃。”

“本该如此,本宫没什么要求的。”宁妃回过神,不在意道。

“可是大皇子孝感动天,每日勤学苦读之余还不忘给娘娘晨昏定省。宫中人也是看得到的,皇后岂会不知血浓于水,再亲也越不过你这个生母去。她虽占着太后的名分,也不过是虚位,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娘娘岂会不知。”

“那本宫必定是……”命不久矣。宁妃紧抿双唇,没有说出最后那句。即便不想承认,她却明白这阮文君说的一点不错,各方面思虑图谋比自己深入透彻许多,想到那日皇后的笑容只觉得心底发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望着阮文君道:

“你为何要帮本宫?小仪你容貌倾城,又有阮家作为倚靠,本宫虽至妃位,说句不好听的也是色衰爱弛,恩宠不再。按理也该去向皇后表露心意才是啊。”

阮文君垂下眼睫,似有泪光泛起,掩面哀声道:“太和筵宴,幸得惠小仪奇思妙想令人耳目一新才得险胜。嫔妾哪里有那等文思,皇后娘娘的心意还有何不清楚的。况且素闻宁妃娘娘是个心善的,嫔妾不愿过多纷争,倒不如守着娘娘殿下,只求个安慰度日便是。”

宁妃看到阮文君诚挚的眼神,字字发自肺腑。已是信了八分,毕竟皇后针对再先,对于她来讲投靠这怡景宫却能让自己锦上添花。宁妃缓缓展露笑颜,神态祥和。帮谁不是帮,至少有个注意多的在身边筹谋也是好的。

“小仪这话严重了,本宫心中唯有严儿一个,小仪关心严儿,本宫自会投桃报李。”她说着将手上的翡翠镯子套在了阮文君手上。“本宫知道小仪那什么宝贝的没有,这本宫诞下严儿是皇上赏的,如今便转赠给妹妹你了。”

阮文君也不推脱,接下这镯子便是应允了宁妃替她筹谋,她心中早有计策,遂压低声音道:“为今之计,只有金蝉脱壳方能解。娘娘可假意另殿下不甚自树上跌落,此后佯装浑噩,医治好后再不拘着玩耍只求舒心,借此打消皇后娘娘的疑虑,来日方长徐徐图之未尝不可?”

宁妃迟疑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比起让严儿在皇上面前博宠,还是他的安危比较重要,这颗眼中刺完不能再深入,否则只会逼得皇后拔除不可。

她没有发现,阮文君三言两语之间,已让她深信皇后存着对付她们母子二人。前一刻足以荫蔽的大树,此时亦如洪水猛兽,唯恐不避。

“还有一事。”临走时,宁妃叫住了阮文君。“宫中除了本宫的大皇子与仙逝的二皇子外,还有安贵人所生刚满一岁的三皇子。”

阮文君蹙起眉头,丝毫没有这个安贵人的印象。

“这是小仪你们进宫半年前的事了,想那安贵人只是个低贱的女吏,也是皇上一时兴起宠幸的。即无记录于彤史也无册封,是以神不知鬼不觉,还幸运的怀上了龙子,这才本抬为贵人的。”

阮文君心中早已翻腾起来,面色却只赔笑道:“可不是全凭运气吗。”

宁妃却神色凝重:“皇后也向皇上提过想抚养三皇子,只是皇上却以掌管后宫事务繁杂为由拒绝了。本宫只怕……”

“娘娘不必担心,嫔妾想这只不过是皇上的借口,意在不愿早早让皇子离了生母。”阮文君宽慰着。起身盈盈告退,宁妃将她送至门口。

看阮文君走后宁妃才略微舒缓了神色,只要那女吏之子凌驾于严儿之上,那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转头已看不到怡景宫的影子了,若华依旧觉得心中甚为压抑,她自小跟着阮文君,自然知道她阮文君方才所讲的根本不是什么堂弟,而是阮家的庶子,至于所传言的因病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