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儿能够事无巨细皆留心在意，还能清除的表达给朕听，年岁尚小却是不错的。”楚越宸并无宁妃预想的震怒或者怀疑，反而淡然的拍了拍胤严的脑袋，这出乎意料的反应倒让宁妃摸不着头脑。
可若说他是真心在夸奖，面上隐隐的寒意却又让宁妃忍不住战栗。都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现在看来，实非她能够揣度的到。
忐忑的望向阮文君，可阮文君依旧是别过头的样子，让宁妃心中更加没底，咬着唇，紧张的望着那对父子。
“儿臣不敢当，只是希望父皇能替阮娘娘惩治恶人，换她一个公道。”
“好，朕答应你。”楚越宸冲胤严笑了笑，又看似平常般嘱咐道：“这惩恶锄奸的时自有父皇在，你如今正是读书学习的时候，便不该太顾忌其他。只有明白了书中道理，才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什么事应当做，什么事不应当做，才能真正做到心中有数。”
胤严皱着眉毛，认真的听着楚越宸教诲，云里雾里的点了点头。
“谢父皇指点，严儿定当跟着太傅好好读书，不让父皇失望。”
“嗯，甚好。”楚越宸拍了拍胤严的手背，在他转向宁妃时，眼中多了些危险的冷意。那双鹰眸带着审视的目光让宁妃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将头微微垂了下去。
“严儿如今首要还是读书，莫要带着他总往外跑，好好拿起你做母妃的责任。”楚越宸冷着声音，摆了摆手吩咐道：
“元婕妤大病初愈，人多难免嘈杂，既探望过便早些离去为好。”
“是，臣妾遵旨，臣妾告退。”
宁妃把胤严拢在怀里，福了福身，心有余悸的匆匆告退。不管事先与阮文君谋算的多么胸有成竹万无一失，可当真正立于楚越宸面前时，哪里还有半分从容镇定可言。
打开门的瞬间正巧看到了神色惶急的李德全，宁妃有刹那疑惑，脚步却不曾停留。她只想越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好。
李德全躬身趋前，打了个千儿谦卑道：
“奴才叩见皇上。”
“朕不是说了让你在外候着，火急火燎的所为何事？”楚越宸斜睨了他，不耐烦的蹙眉道。
李德全将身子弯得更低，略一斟酌后，嗫喏道：
“回禀皇上，是司徒大人与御前侍卫吴勇，说发现了巫蛊一案的重要线索，特来求见皇上。”
“司徒逸辰？”楚越宸目光沉下，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阮文君也是一惊，面上虽不至于过分紧张，却还是不免疑惑，与若华交换了个眼神后，抚着楚越宸的手臂柔声道
“皇上还是去看看为好，若真能有什么证据证实非绛雪轩所为，嫔妾也不愿冤枉了惠婕妤。”
“朕自然会去，不牢文君你费心。”楚越宸不咸不淡的说，似在怪责她多话一般。而后挤出些笑意扶着她躺下，再没了安慰的言辞，起身往正殿走去。
待门阖上后，阮文君面上的柔情顷刻间消散，她掀被起身，凝眉从打开的窗扇望向窗外，窥视着院内的动静。
若华斟了杯牛乳茶奉上，躬身凛声道：
“小主可要奴婢去盯着，那二人来势汹汹，只怕会影响了计划。”
“依照时间来看，不论司徒逸辰发现了什么，本主的目的也不会受到影响。”阮文君接过茶盏饮下半杯，折腾了整夜，她终究有些疲乏。
“这都要怪那个死丫头，小主吩咐她做的事没有一桩能做好的，若是因此误了大局，只怕她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若华撇了嘴低声埋怨道，“谁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用心，若是再临阵倒戈可就糟了。”
“够了，吵吵闹闹让人耳朵都痛了。”阮文君厌烦的呵止住她，面色凝重的喃喃道：“司徒……不该是父亲那一派的人，为何那个司徒逸辰却会缕缕相助慕子染坏我大事，还来势必要告诉给父亲，让他出面了。”
阮文君拂袖行至书案前，提笔沾墨，书信一封。
当楚越宸进入正殿时，慕子染依旧跪在原先的位置，十分固执。可到底一夜的身心劳碌让她早已虚弱不堪，此事已摇摇欲坠，却还是攥紧衣角强撑着不肯起身。
司徒逸辰似是正在低头规劝她一般，看到楚越宸走近后，当即住了口，不着痕迹的往边上移了一移。
“李德全，拿张椅子给惠婕妤。”
慕子染听到楚越宸冷声吩咐，神情一晃，仰头望向他。她本也没想再拒绝，可楚越宸像是担心被她拂了面子一边，又道：
“若你还要不识抬举下去，就莫怪朕不顾念你我的情谊了。”
一句话让慕子染好不容易泛起的暖意动容再度消失，她嗤笑一声，道：“嫔妾谢皇上隆恩。”
而后扶着那早已僵硬的膝盖，缓缓起身。
汀兰如今还在院中不被允许跟在身边，因此慕子染连一个可以搀扶的侍女也没有。她刚站起身子，要往座椅处走去时，便觉得一双腿不听使唤，酥麻无力眼看着便要直直栽倒在一旁。
她绝望的护住肚子，发出了一声惊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臂及时的扶住了自己，此情此景，不知已重复上演过多少回，虽没有嗅到空气中的薄荷气息，却还是下意识开口道：“萧……”
“小主身怀龙裔，还请务必珍重小心。”陡然扬高的声调盖住了慕子染细弱的声音，睁开眼，只见眼前扶着自己的是司徒逸辰，而非自己想的那人。
慕子染这才意识到若非他出声掩盖，那一个‘萧’字也许便会给在场人都带来杀身之祸。她望着司徒逸辰的眼中，由此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楚越宸望着那还在扶着慕子染的手，只觉目光中燃起熊熊烈火，一阵没来由的愤怒席卷了周身。
他缓缓坐了回去，当慕子染跌倒的那一刻，楚越宸虽对她有无尽的埋怨嫌恶，可还会下意识的紧张害怕，担心那个女子会在自己眼前有任何损伤。
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也永远不想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