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是哪里去了，可让奴婢好找，明日都要返程回宫，还只当今天夜里弄丢了小主你，连护卫都不敢惊动，一个人没头苍蝇般。”
她抹了抹额上的汗，叹声道：
“奴婢胆子小，可莫要再这样吓奴婢了。”
慕子染看她那胆小如鼠的担忧模样，不仅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往回赶，一面小声问道：“除你之外可有人知道我不见了，顾茗悠呢，她可歇下了。”
“茗悠小主这几日睡得很早，小主放心，并不曾有其他人察觉……”岸芷望了望她的装束，又撇着一脸警惕的沈夙，试探的问道：
“只是小主究竟有何要事非得冒险私自外出，这可说说不清的罪责。”
“能有什么事，不过一想到这样快便又要回去，而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那崖下的坎坷求生中很会遗憾罢了。”
慕子染不想让她对耶律齐的怀疑被太多人知道，况且方才又除了顾羽与耶律晴的那些事，她便索性编了个说辞圆过去，继续道：
“书中所写草原上有一明月泉，景色乃是无与伦比，只可惜到底还是遍寻不得，想来也是无缘吧。”
岸芷一想慕子染平日里是喜爱看些各式各样的书，便也对这说辞深信不疑，并未多问，待回营帐中看到一片漆黑中睡熟了的顾茗悠一眼，才安心的兀自歇下。
这草原上的最后一夜，虽并未办成原先慕子染所预期之事，但也在不甚平静中，算是安然度过。
第二日晨起，疲累的起身后只觉浑身乏力，浑浑噩噩的在岸芷沈夙的陪伴下走过了各种繁复的仪式程序。
因着不仅仅是皇上回程，也还是辽国的公主出嫁，浩浩荡荡的队列车马载着八十一箱陪嫁物件，满目皆是红绸旌旗，倒比来时还要盛大隆重。
身着火红嫁衣的耶律晴今日看上去是别样的美丽，掩在珠帘后的容颜虽不能窥见，但慕子染远远的望着，却知晓那自然不会是喜悦的神情。
从今日起，她便不再是晴公主，而是大楚的晴妃。
想到这里，与旁的妃子不同，慕子染倒没有什么嫉妒与艳羡，她只是独独的立在一旁，看着耶律晴身上那高耸起的宝冠珠玉，全都压在了她纤细的身躯上。
这时的她，竟比自己入宫时还要年幼。
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涌起，慕子染纵观全场，似乎除了穆王妃外，其余人的脸上都像带了个面具似的，假的令人生厌。
目光一闪而过，忽然间她对上了耶律齐那双依旧含笑的眸子，他好像知道自己会转过去一般，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让慕子染心中发寒，那种眼神，分明是对一个完全洞悉熟知的猎物才有的眼神，可她与耶律齐只不过数面之缘，为何，究竟为何他会对自己有那样了如指掌的感觉。
咬了咬牙，慕子染眯着眼，投射去极为凌厉冷冽的眼神，轻哼一声，拂袖道：
“本主身子不适，我们先行去马车上等待。”
沈夙与岸芷面面相觑了一番后也顾不得多问，只得随着她一道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可显然其余人误会了她的意思，宁妃不屑的一笑，讥讽道：
“难得连惠嫔都有看不过去的时候，如今倒也尝了尝我们的滋味，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了。”
容华翻着眼睛，尖酸道：
“可不是，原本就凭着些寒门小户的新鲜劲被皇上所宠幸，如今见来了个更为新鲜又貌美的异族公主，可不要自惭形秽，夹着尾巴逃吗？”
“可这公主一入宫便封做晴妃，与宁妃羽妃二位娘娘平起平坐，也着实令人羡慕。”林妩妍喃喃道，声音却不大不小落入了众人耳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她这一语，却让人说不出话来，而是陷入了忧心忡忡的自危中。
除了景柔嘉之外，她依旧不动如山泰然自若的抿了一口清茶，瞥了眼那叽喳个没玩的妃嫔，心中只暗自不屑道：
“目光短浅，庸人自扰。”
她以袖掩唇轻咳了几声，道：“认真观礼便是，议论纷纷成什么体统。”
况且一个异族公主，还是与大楚关系最为紧张的辽国公主，能成什么气候，只怕皇上也不过是当作个花瓶养在深宫，连孕育皇嗣的机会都不给她，这样的人，便是给个皇贵妃，又有什么紧要？
见皇后都这样发话，她们也都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已准备好一切即刻出发。
楚越宸在经过慕子染所在的车马时，不由顿住了脚步，望着那紧闭的帘子，侧首向李德全问道：
“惠嫔怎么了，为何方才会无辜离场。”
李德全似笑非笑的表情便告诉了楚越宸答案，他躬着身子恭声道：“想必是被那红红火火刺伤了眼，身子不适，心里头更不适，这才早早上了车吧。”
楚越宸斜睨了他一眼，心中却很是愉悦。
他最为不满的便是争吵隔阂之后慕子染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越是云淡风轻，他就越觉得慕子染不将其放在眼中，自然怒气也就迟迟不得消散。
作为君王，那种想要操控一切的欲望是主导着一切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人心。
如今误以为慕子染是为他醋意蒙生，他那高高在上的面子得到了满足，自然也让之前的事过去，含笑着吩咐李德全道：
“朕近日也许久不曾与惠嫔茗茶论诗……”
李德全哪里不知晓皇上这话的意思，赶忙将腰弯得更下去了一些，脸皱成一堆，道：
“宫中新送来了炒制成的雀舌，正是惠嫔小主最喜欢的，正合适皇上与小主一同品尝。”
楚越宸挑眉，
“不错，便这样办，在辽国这几日朕也甚是疲乏，待回宫后便召惠嫔入养心殿好了。”
李德全原本答应的很是顺畅，可在听到楚越宸这样说后却不由一愣，猛地抬起头，眼神闪烁道：
“可晴妃娘娘刚入宫中，又是和亲去的公主，依照惯例皇上也应先成了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