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细细一品，惊叹道：
“倒真是如此。”看向慕子染，见她面上未显露出过多得以神色，只谦卑温顺得立在席中，心中颇为满意：“慕常在真是德惠双修，本宫见了心里也欢喜。”
楚越宸笑意更深了，
“好一个德惠双修，便……”
“啊！”
正在此时，席中的夏婕妤突然捂住肚子哀声惊叫呻吟起来。面色惨白，顺着椅子缓缓滑落在地。
她旁边的宁妃也捂着嘴惊叫着起身，指着地上颤声道：
“血！好多血！”
听到这话皇后面色一变，眉心紧紧皱起，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容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向慕子染，高声说道：
“是慕常在！夏婕妤就是吃了她做的东西才会这样！”
慕子染身形一凛，眼中慌乱中带着疑问，望着夏婕妤那染血的衣裙，咬唇暗想：
怎会如此？按太医所说只会腹痛难忍，可是这血……
皇后一拍桌子，凤冠微微颤抖，压制着怒意道：
“在场众人都不许私自离开，秋兰你去请太医，摆驾坤宁宫！”
楚越宸脸色也极为难看，
萧衡见羽昭仪向自己使眼色，忙反应过来，行礼便要告辞。楚越宸忘了他一眼，点点头，紧抿嘴唇坐在龙辇之上，向坤宁宫方向行去。
萧衡立在原地微微顿了顿脚步，只觉得那摊血色饶是他这等久经沙场之人也觉得触目心惊。
他此时并没有想到，昨夜遇到的那个小宫婢，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宫妃被侍卫“看押”着移步坤宁宫，面有怨色却不敢发，一个个敛声屏气唯恐触了皇上皇后霉头。
夏婕妤被抬至偏殿医治，太医如流水一般涌入，各个惊恐着神色。白洛行担忧的望了一眼正殿，却被身后人推搡着前去。
大殿上，又是那般死寂。
“先是落水，现又生出了这等事，本宫今天定要查出是谁胆敢祸乱宫闱！”
良辰跪在地上不住的抽泣，深深叩拜道：“求皇后娘娘替我们婕妤做主！”
皇后颔首，正色道：“将知道的尽数说出，本宫也容不得有人在眼皮底下做出这等事。”
良辰又磕了三个头，眼含厉色，指着慕子染道：“是慕常在！是她害的婕妤！”
慕子染一凛，几步上前后屈膝跪下，只觉得道道目光使人心惊。向着皇后俯身一拜，垂首镇声道：“嫔妾绝无做出半点危害龙裔之事，望皇上皇后明鉴。”
不待皇后说话，楚越宸眸光深邃，沉声道：
“朕自然不会冤枉无辜。”
皇后微微侧眸，见皇上眼中含着怜惜，便一改方才狠厉神情，换作如常的端庄模样，托着下颚问道：
“夏婕妤除了用过那黄桂粥，还有否吃过别的东西？”
“回皇后娘娘，主子近日本就胃口不佳，宴席又多是油腻荤腥更是半点沾不得。是慕常在自告奋勇去煮了粥给婕妤。”良辰恨恨得看向慕子染。
“慕常在，是良辰所言如此吗？”皇后挑眉。
慕子染神色无异，只凛声道：
“那黄桂粥确实嫔妾亲手所制，未假他人之手。”
此话一出，赵清商眼中忧色愈重，她这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吗，慕子染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不安的绞着手中帕子。
“夏婕妤当初也考虑到这点，故而指了沈贵嫔身边懂药理的素梅姑娘从旁协助。”慕子染顿了顿，色愈恭，礼愈致：“那日，皇上也是在的。”
皇后闻言看向楚越宸，楚越宸点了点头。
“不错，那日也是朕应允了夜阑，借素梅给她。”
沈贵嫔见矛头指向了自己这里，蹙着眉头怒声侧眸对着素梅道：“还不过去解释清楚，有皇后做主，你且有什么说什么。”又瞪向慕子染，不知为何，看她神色平常，自己越发惶恐不安起来。
素梅跪地，声音带颤，急着撇清自己，慌张道：
“回皇后娘娘，今日所用的食材，乃至瓷罐玉碗汤匙，都是奴婢以银针试过，再眼观手察，绝不可能有半点疏漏！”
慕子染垂下眼帘，那双乌墨眸子此刻像一口古井般幽深莫测。
她当然什么都验不出来。
银针可验出的，无非砒霜等含碱一类毒药，此次她用到的碧琼草却不在之列，自然不会使银针变黑。而本身的药草味却躲不过事前的鼻嗅手察。
想到这里，慕子染不觉隐隐有些笑意。
所以她才费劲功夫将那特殊的瓷罐混入其中，先将药粉涂入瓷壁，再以烧热的琼脂封上。琼脂遇冷凝结，便成了一道天然的隔离，阻断药性发挥。而煮粥之时，再遇热融化，使碧琼草渗出，黄桂粥中本就有琼脂，这样一来，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嫔妾一言一行均有人从旁监督，素梅又沈贵嫔的心腹，机警聪颖，自然不会给了嫔妾可乘之机。”
沈贵嫔哑然，竟觉得有一双无形之手扼于咽喉，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后轻咳一声，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稍作思量便将目光转向一旁不安的沈贵嫔：“这样说，能下毒的可不止慕常在一人。”
慕子染“呀”的一声，仿佛恍然大悟，随即脱口道：
“依皇后娘娘所说，那素梅若要涂什么东西在手上，岂不是轻而易举，难道……”说罢，眼神怯怯的望向素梅，皱着眉头，“便是夏姐姐折辱你几句，你也不该存了这般恶毒的心思啊。”
羽昭仪作壁上观，此时却忍不住道了句：
“我当那日华阳宫闹什么呢，贵嫔深夜还摔砸东西，扰人清静。”
皇后挑眉：“哦？”
沈贵嫔当下惊吓一噤，花容失色，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仪态只怒道：“萧琼你莫要血口喷人。”
羽昭仪冷哼一声，鄙夷的瞥过垂死挣扎之人，淡淡道：
“若我都听得到，贵嫔觉得华阳宫内外，还没有可以作证之人？”
沈贵嫔削肩隐隐颤抖，她那日气上心头哪里顾得到这般多，羽昭仪说的不错，只要传召宫婢太监上来，一问便知。这样想着，恨恨转向低眉顺眼的慕子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和那个外表温诺的女子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