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战 100.破碎之空（9）
世纪之战 100.破碎之空（9）
“神界破碎了，甚是无趣。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听心破碎的声音。”沙多闭上双眼，衬得他的泪痣更加落寞伤感。
“有了感情，便有了脆弱。那你喜欢听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么？”莱特指了指自己和他的心口，“从你我分开的那一刻起，这里便只各有一半的心了。”
“不，其实都碎裂了。如同现在纷纷扬扬的苍穹碎片。”沙多仰面，那晶晶点点的粉末落上了他的睫毛。
“真是一场华美的流星雨，也像天的眼泪。或者，残骸。”莱特两指相碰，拉出一支金箭，对准沙多，“看见你那个死样子，我就想赐你一支爱之矢，让你好歹也爱上什么人。”
沙多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化：“不必。没有心的，丘比特之箭没有作用。”
“嘁。真是没趣。”莱特撇了撇嘴，继续倚在云上。
天空还在持续破碎。似乎是上天为沉睡的爱神落下的泪，或许，是一种力量持续撕裂天空，希望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龙神望着整片的破碎之空，觉得心中的烦躁难以抑制。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似乎超过了可控制的范围。这天空不正是恨与怒的代价吗？有了恨，爱才显得弥足珍贵吗？龙神想着曾经月神温婉宁静的微笑，心中有太多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可是现在恨有这么多，爱又在哪儿呢？在沉睡着，还是已经死去？
透出层层云雾，莱特看到了龙神，也看到了他胸腔中越来越炽热的一颗心脏。
“没想到爱之矢的作用这么持久。”莱特勾起唇优雅地笑，“丘比特的意外礼物。爱，有时候是个麻烦。”
谁会知道，在最失落伤感的时候，丘比特的金箭是随意射出的。所以，这时候的爱情是盲目的。那日的丘比特，身上肩负着神职，在神界的入口处朝人界射出爱之矢，因为一瞬的分心，没有赠予凡人一段爱恋，反而错使龙神爱上了月神。
龙神火一般的爱，诞生了那个难缠的黑暗面千蚀。龙神暗自握拳，月神的神位比自己高，为了救世，她早已进入沉睡。现在自己带着无尽的思念，多么希望这一切早一些结束。这样，即使沉睡，他也可以陪她，多久都无所谓。
虽然千蚀已经被消灭了，但内心的情感不除，迟早有一天还是会生出另外一个黑暗面的。神罚之地重获自由的神族本都吃尽了情感之苦，全部都放下了，除了他。他心底的情感就像是难以熄灭的天火。
凌羽族正在竭尽全力修补破碎之空。这一切，究竟能不能挽救呢？
无妄虚空没有夜晚，这里是永昼，但魔族还是需要休息的。
莫雅去了裂空的梦境。那里是一片类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在飞泉瀑布之下，有一个简易的木屋，那里住着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和一位红衣凤尾裙的公主。
“我一直希望他们可以完成这个心愿，即使是在我的梦里。”裂空从一片树荫下转出，“你怎么会到我梦里来？”
“我现在见不了菲蓠了。”莫雅随意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来找你当然是有事。不过……如今，也只能来找你了。”
裂空也没有追问，等着莫雅开口说剩下的内容。
“双生鬼变回丘比特的事估计会比找到爱神还麻烦。所以你们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解决，看能不能为棘手问题创造契机。”莫雅不紧不慢地说着，“先知果然也很难当，说多了是错，说少了自己着急。”
“我和菲蓠已经猜到，爱神一定就沉睡在丘比特的神殿里，只是还没有来及细找。”裂空回想起禁区之内，除了丘比特的神殿和鸢尾花田就没有别的了。
“确实。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母子连心，爱神是丘比特最亲近的人。如果你想守护一个不再让她受任何伤害的人，你会把她藏在哪里？而且这个地点又会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你的情感。”莫雅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裂空面前，“这种药剂会帮助你匿形大约两个小时，足够你去丘比特的神殿里寻找答案。当你想到了符合的地点，那就是答案。”
裂空接过那瓶药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莫雅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样环视了一周梦里的情景，忽然说道，“其实也顺便说一下，我在人界的那些时光里，偶然见过慕容煜和公主的转世，他们过得很好。”
裂空闻言稍一愣怔，追问道：“他们在一起了吗？”
“当然。”莫雅翘起唇角，看到裂空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也回了一个微笑。
“那就好。”
裂空看到她如影子一样，模糊掉，然后从这片明媚的梦境中消失。
可是在梦与现实的接口，莫雅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她沉静的面容上第一次有这么狰狞的表情，她的心跳疯狂震荡，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莫雅，你不应该活着。你本应该死！”菲蓠居然双手之间握着一把刀，“你是否还记得！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在你要离开象牙塔的那天！你本是选错了门的！上天已经兆示了，你本就该去死！”
恨，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与爱一样，只要感觉到目标的存在，就会奋不顾身。不同的是，一个是去爱，一个是去恨。
莫雅知道这不过是恨之矢的作用在作怪。可是菲蓠的话生生刺痛了她，令她想起小巫那个又笨又傻的飞扫把，从一开始就是在保护她，帮助她逃离了死神的桎梏，一直到最后被妖兽折断，也是在保护她——就像是替那个人承担了所有守护她的义务。莫雅心情很沉重，不想和她纠缠，便匿形想要离开这片梦境。
没想到菲蓠好像还是可以看到她的位置，双手握刀毫不留情地挥砍过来。
“没想到吧！我的梦和裂空的梦接在了一起，你现在不是行走在通往现实的道路上，而是误入了我的梦，今天，我也是实体进入了这梦！今天的我是可以杀死你的！”菲蓠从未用过这么大的嗓音说过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莫雅见躲不过，干脆显了身形出现在和菲蓠保持一定距离的地方。
“想你死！”菲蓠面上的表情是那么陌生。
“菲蓠，冷静点好吗？我知道你一向不是这么冲动的，我知道你是因为恨之矢的作用才这样的。现在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会想办法消除你心中的恨意的。”莫雅不打算起正面冲突。
“不需要！没有恨之矢，我也是怨恨你的！”菲蓠一边说一边直接冲了过来，几近发狂、毫无章法地挥刀刺向莫雅。
莫雅没有接话，只在梦境中寻找出口，必要时躲避一下攻击。
这个梦境编织得非常粗糙，一点也不同于菲蓠以往的梦境。这个梦境只是单调的红色，刺目冲动的红色，在梦境的边沿全都是尖锐突起的长刺。随着菲蓠动作的激烈，那些长刺都突然地生长起来，长刺上再生长刺，使这个梦境看起来布满了荆棘。
梦境就是内心的反映。莫雅看出了菲蓠尖锐的痛苦。
“菲蓠，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莫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尽力稳定她的情绪。同时，看到她内心因恨而生的痛苦，莫雅想到了昔日的自己，每个梦里都布满荆棘。
“不需要！只要你死了，我就不会恨了！”菲蓠歇斯底里地叫喊。
莫雅忽然体会到了，那时沉浸在自己仇恨中的自己，不顾朋友的劝阻，踏进一片无法回头的混沌之中，那时候朋友的心情一定也同自己现在一样失落又无奈。
菲蓠莽撞地在自己尖利的梦境里发泄恨意，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她身上布满了尖刺划出的血道，却不知疼痛地继续攻击。
终于她带着满身的伤痕耗尽了力气，跌在地上，手中的刀也滑落到了别的地方。
莫雅见她没之前那么疯狂了，上前几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弯下腰，无奈叹息道：“其实你这样子是达不到你的目的的，不如放弃。”莫雅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样，捡起菲蓠之前掉落的刀，在手臂上深深割下一道极长的口子，不多时，伤口便自动愈合了。皮肤光整如初，似乎没受过伤一样。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莫雅抿了抿唇，“我学了太多的禁忌诅咒，开始和妖兽有了类似的特征，只要存在于充斥着黑暗的地方，连普通的伤口都可以自动愈合。你的梦里充满了恨意与黑暗，也就是说，在你的梦里，你越恨我，越无法伤害我。菲蓠，放弃吧，你伤不到我的。”
菲蓠却闻言勾起了一个残忍的笑：“你错了。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伤到你！”话音未落，她便双手制出了一把光剑趁莫雅不备深深刺穿了她的腹部！
莫雅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粘稠的血液糊住了口鼻，剧烈咳嗽起来。
恨意会使人扭曲。此时的菲蓠居然还没有放手，而是更加用力地继续刺向更深处。
不得已，莫雅挥手用魔法屏障将菲蓠甩到一边，却又害怕长刺伤到她而及时拉住了她。或许是疼痛让莫雅控制不了力道，菲蓠被击昏了过去，光剑立时消失了。更多的血液涌出伤口，莫雅几乎痛到失去意识。
最痛，莫过于被最信任的人所伤。
菲蓠失去了意识，恨意也得到暂时的中止，梦境一瞬间也湮灭了。莫雅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的未干涸的血迹。
那一片洁净从不染尘埃的云上，殷染了一大片深沉的墨绿色。
已经从梦中惊醒的菲蓠抱头失声痛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没想伤害你，我不想这么做的……”她的身体上布满了长刺划出的伤口。在恨之矢的作用下，她居然实体进入自己的梦境只为了杀死莫雅。她用了光剑，自她远离光明之后可以伤她最深的光剑。
裂空被她的哭声唤醒，看到地上墨绿色的血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忽然如此痛恨自己没有心，无法当日替她挡下恨之矢。
眼前忽然有滚烫的气流挟着风，一瞬间旋出一个人形。龙神便威严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看到了墨绿色的血迹，声音磁性低沉：“受了这样的伤，那个巫师恐怕活不长了。”看样子，他是觉察到了巫师的气息才赶过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