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还是将瓷瓶藏进怀里,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开,那两名婢女依旧候在门外,引着她往前走。

“休息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要先吃点东西吗?”

顾长宁一路神情寡淡,不发一言。

这一夜过得很快,一睁眼就是天亮,房间还是昨夜的房间,装饰家具皆是精致华美。

婢女仍旧毕恭毕敬,府邸里却处处都是重兵看守,只有顾长宁和那两名婢女在其中走动。

这绝不是顾长宁理解中的所谓的皇子的待遇,哪有皇子住的地方,处处受着带着佩刀的侍卫?仿佛一举一动都受着监视。

顾长宁被两名婢女伺候着,享用了一顿无比丰盛的早膳,然后府邸里又进来一行人,要将她带走。

“九皇子殿下,请。”

站在轿撵前面,一名宫里来的太监催她上去。

顾长宁知道自己问了也不会有人回答,沉默着坐上轿撵。

她做了一晚上的九皇子,现在这条路,却不是通往荣华的路。

轿撵被一群佩刀侍卫环绕着,来到星流阁。

星流阁高耸入云,最顶层的露天阁楼是大梁国皇族的祭台。

顾长宁被人胁迫着,来到了最顶层。

看清了眼前阵势的时候,她终于是有所了然。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用,但是看摆设,分明是用来祭祀的地方。

祭台前方,是宽袖长炮披散头发的祭司,正绕着祭台,嘴中念念有词。

祭台对面的看台上,有昨天见到的三皇子,还有个坐在正上首的男人,男人黄袍加身,发间有缕缕银丝,面上有灰暗之色,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这就是大梁的皇帝、原主的亲生父亲吧。

“大祭司,开始吧。”皇帝开口。

下一秒,顾长宁就被人绑上了祭台中间的柱子上。

周围是易燃的柴禾,侍卫将一坛一坛的酒精泼洒在柴禾上。

顾长宁顺势就想起,昨天那个男人来给自己送解药的时候,说的那句“明天就没机会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那个男人早就知道她会遭遇什么,但还是什么都不说。

既然知道她今天会被绑上祭台,当成祭品,很难有活路,那男人偏偏还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跑一趟,替自己送解药,为的就是所谓的“信守承诺”?

真是个奇怪得近乎变态的男人。

顾长宁的心里不可谓不惊慌,脚边的那堆柴火已经被点燃,通红的火苗升腾而起,照亮了她的脸。

皇帝看着火光中的那张脸,表情出现微小的裂痕。

“等等。”顾长宁直视这那位身居高位的尊贵男人,大声喊道。

那是她的生身父亲,然而不仅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居然没有任何解释地将她推上祭台,要取她的命。

绝情至此。

顾长宁不知是不是受了原主身体的影响,眼眶里竟有湿意——是惊恐,也是悲伤。

“等一下!”她朝皇帝大声喊道。

惠帝被这个初次见面的“儿子”盯着,片刻之后当真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顾长宁,语气里全是不可侵犯的傲慢。

顾长宁皱了皱眉,心中既替原主感到心酸,又对这个“父亲”感到鄙夷。

“平白无故地将我绑上祭台,要活活烧死我,连一个解释都没有,漠视活人的性命,要杀便杀要罚便罚,难道这就是皇上的为君之道?皇上就不怕将来报应到自己身上?”

顾长宁也是气急了,说出来的话饱含讥讽与愤恨,眼神阴鸷,逼视着惠帝。

大祭司在内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十分惶恐地低着头。

惠帝不怒反笑,从看台上走下来,三皇子顾灼紧随其后,跟着他来到顾长宁面前。

顾长宁冷淡地迎上惠帝目光。

惠帝打量着这个已经要被自己遗忘的儿子,试图从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然而顾长宁的模样并不像他,身形羸弱,气势却一点也不想输于旁人。

于是惠帝连一点怜悯的心思都没有生出来。

顾长宁眼睁睁看着他亲自从大祭司手里接过火折子,然后点燃了另一边的柴火。

“这是朕恩赐给你的荣宠。”惠帝凉声说道,“不用谢恩。”

顾长宁感受到心中传来一阵刺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难道就不是你的骨肉吗?”她质问。

惠帝站在燃烧得愈发旺盛的火堆面前,平静地说:“太后自寿辰之日起就昏睡不醒,大祭司卜算之后认为应当以我皇族顾家血脉祭天。你该庆幸自己的皇子身份能借这个机会被朕承认。”

在火光中,顾长宁忽然发笑:“那我真该感谢皇上的看重了,不过也请皇上别忘了,盲信巫邪之术,日后不要后悔。”

她刚说完,祭台四周忽然人影晃动,不多时就有数十名黑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如同鬼魅一般,轻盈而迅速地接近到惠帝身边。

星流阁是大祭司的地盘,并没有重兵守护,今日的祭礼又选在在规格最高的星流阁顶楼祭台,就算出现行刺之事,此处也是易守难攻。

但这些黑衣人却是一路攀爬而上,从边沿处一跃而起,突如其来地亮出兵刃。

惠帝身边的护卫不多,加上身体不比从前,躲藏避让之下显出狼狈之态,全靠三皇子数次掩护才未伤及毫发。

乱斗之中,点燃的柴火被撞得七零八落,更是有受伤的护卫或刺客被刻意丢到火堆上,烫得皮开肉绽。

顾长宁数次差点被乱刀误伤,绑住身体的绳索竟然意外被砍断。

她心中大喜,迅速脱身,逃窜到一旁,衣摆着了火,已经烧坏了一块。

刺客的目标是惠帝,一方忧于自保,另一方急于伤人,所以并没有人来阻拦顾长宁。

顾长宁冷眼看着惠帝一次次从危急关头脱身而出,心中有种解气的感觉。

惠帝见她冷眼旁观,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有一副事后不会放过她的模样。

她又看了一会儿,转身要离开,忽然看到惠帝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人,剑尖就要刺进惠帝心脏。

“小心!”

顾长宁下意识地就推了他一把,直接将人推倒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