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玄幻小说 > 帝凰天下 > 190、第一百九十话全文阅读

听到如此论断, 上官婉儿的梨涡浅笑顿时消散于无形, 她神情严肃道:“您这不是在跟我说笑吧?”

袁天罡摇了摇头:“老朽从不说笑。不过事事无绝对, 就算老朽能够算尽天机, 可最后应验也不过九成罢了!姑娘无需介怀。”

这回轮到梅仁一脸欢乐地调侃道:“我是鸳鸯蝴蝶,你是夙世因缘,这样算来咱们岂不情敌?事先声明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不会同你争风吃醋, 这点你可以放心。”

上官婉儿还没从这莫名其妙的夙世因缘之说中缓过神来, 因而,面对梅仁的这番调侃, 她竟手足无措地红着脸, 不知该如何应答。

梅仁没有多想只当是扳回一城, 便洋洋得意地把话题又转向袁一:“以前只是觉得你的命硬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现在才知道你这命竟还这般花枝乱颤,搭这勾那的忙得简直不亦乐乎,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命!”

看到梅仁这副窜上跳下的模样, 袁一恨得牙痒痒道:“如果我是你就会闭嘴。不然真很难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 天底下莫名其妙失踪的人那么多。”

梅仁眯眼看着袁一, 道:“你这是在威胁……”

“嘘!”袁一打断了他的话。

正当几人间的气氛越发尴尬诡异之时, 一个捧着锦盒的小兵来到袁一面前, 禀报道:“启禀王爷,方才辕门外来了一人,说要把这锦盒交给你。”

还没等袁一发话,梅仁便自作主张地上前, 一把从小兵手中抱过那个大得有点离奇的红缎锦盒,带着一脸极为矫情的严肃:“这谁啊!这么不懂规矩,送礼都送到这儿来了!不知道这样很惹眼吗?我先收着,等回去了我再替王爷好好教训他!”

袁一没有理会满满都是小心思的梅仁,而是向小兵问道:“知道这锦盒是谁送来的吗?”

“启禀王爷,来人交与锦盒,只是说了句‘这是李令月送给王爷的厚礼’便匆匆骑马而去。”

“令月?”他心中惊诧不小,他眉头紧锁看了看梅仁怀中的锦盒,骤然之间一种不祥感觉在他心中升起。

与此同时,当梅仁听到厚礼竟出自李令月的手笔,他深感意外地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后,边将锦盒抛回给小兵,边惊呼道:“哎哟娘呀!这是公主送来的啊,吓死我了!”

见梅仁一副像是见了鬼的模样,袁一冷着张脸:“你这是干嘛?”

梅仁惊魂未定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她能趁着守灵的空当,给你送厚礼,就算光想想都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说着,梅仁打量了眼锦盒,摸着下巴寻思道:“这盒这么沉,你们说着里面究竟是藏着暗箭,还是毒粉?幸好没手贱打开,不然我的小命就没了!”

正在梅仁说话间,袁一已从小兵手中拿过锦盒,他正要打开,梅仁却慌忙阻止道:“喂喂!你真不防一手,就这么打开啊?不怕里面……”

还没等梅仁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打断道:“闭嘴!她才没那么歹毒,我相信她。”

“好吧!请便。”说完,梅仁便退到了一旁,用凝重又紧张的神情看着犹如手捧□□的袁一,毅然决然地揭开锦盒,点燃了引线。

在火光四溅中,梅仁看到袁一满脸的紧张全都变成了极度的惊悚。

只见他眉梢高挑,半张着嘴愣了片刻,而后痛苦的闭上眼,重重地闭上了锦盒。

他吐了口气,将锦盒交给一旁的上官婉儿,声音干涩而低沉:“看看,是吗?”

上官婉儿蹙了蹙眉接过锦盒瞧了眼,她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惊恐。

她暗暗吐了口气,鼓足勇气之后,方才抬起手,犹豫着伸到锦盒中,当摸索到悬挂在猫脖子的上的铃铛,她低头看到“嘟嘟”两字,一阵寒意从脚心直往上透,她缓缓的闭上锦盒,朝着等待答案地袁一重重地点了点头。

袁一不由得佝偻着身子,用手捂着眼睛低头沉默许久,直到梅仁关切的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轻声问道:“袁哥,还好吗?”

他方才直起身,神情木然地点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步履蹒跚地转身而去。

这时,望着他黯然的背影渐渐消融在光影斑驳的暮色中,上官婉儿莫名感到一阵揪心,她向身边的袁天罡说了声“失陪”,便五味杂陈地抱着锦盒缓步而去。

她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所发生的绝不是结束,仅仅只是开始,还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必定会接踵而至,她必须尽其可能阻止这些酿成毁灭性的灾难。

正因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片刻不敢耽搁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武后。当听到李令月竟心理扭曲得丧失常性,武后连连摇头叹气道:“这真是孽缘啊!孽缘!”

武后满是担忧的沉思了许久,向上官婉儿交代道:“结束所有的巡游安排,明日一早就启程回洛阳。你先去驸马府住上一段时日,等到令月悲痛淡些,不再这么偏激,你再回宫。”

“是!奴婢遵命。”

今晚的这一夜对于袁一来说漫长又短暂,漫长是因为李令月带来的那份厚礼实在太过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宁愿李令月在盒子里放的是足以害他性命的暗箭□□,也不愿意看到李令月用这种残忍又变态的方式,来发泄对他的仇恨。

他害怕的不是他们再也回去,而是李令月是否被极度的痛苦,难以排遣的愤怒扭曲成了另一个人,这将是一个怎样的人?

或者说,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对一个脆弱且无辜的小生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更何况她曾那么珍爱这条陪伴了她五年之间的小生命。

她怎么能如此冷血无情,就算天下第再歹毒凶狠的人,对待这样的小生命也会心生仁慈,可她却没有!

这样害怕与愤怒让他在这个漫长的夜里饱受煎熬,可想到明天就得启程回到洛阳,面对那个已变得陌生又可怕至极的李令月,他就心生畏惧,不愿黎明过早来临,结束这短暂的夜晚。

他多想做一个个懦夫,逃避这近乎癫狂的丑恶,他拒绝接受所有不符合期待现实。

他只愿去相信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抹黑,李令月正遭受前所未有的误解,他该做的就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再用拳头打倒那些别有用心的抹黑。

他不想再等待,他得去见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哪怕她把匕首插进他心窝,却毫无歉意地说,她不小心要了他的命。

他都会相信,是她的无心之失,毕竟她那么天真烂漫,怎么可能故意害人性命,她不过是冒冒失失地伤人而不自知罢了。

不管是漫长还是短暂,这一夜终究过去了,而接下来回程的路途中,袁一不停游说着,也安慰着自己,试图把所有变成了一场最终能够澄清的误解。

可他没曾想过,李令月送到洛水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引子,而真正要送出的厚礼,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定安王府里。

他身着重甲一路策马来到自家门前,却看到府门前挂上了缟素的白绸,而原本的红灯笼也换成了白纸灯笼。

见此情形,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也忘了下马。他握着缰绳呆坐在马上,脑子一片混沌,可嘴里却喃喃自语着:“难道是走错门了?”

正在这时,门房一路从府里跑到马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到:“王爷,您可算

回来了!王妃……王妃没了!”

这时,袁一方才如梦初醒,那日锦盒中的触目惊心,突然又涌上了他的脑海。他呆若木鸡地愣了

片刻,方才机械似的低下头看了眼跪在马前的门房,问道:“没了?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王妃离开人世了。请王爷节哀!”

袁一翻身下马,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府里,如行尸走肉般来到灵堂,看着漆黑的棺椁牌位,惨白的灵幡丧服,听着悲切的呜咽,低沉的诵经。

他的心为何这么痛?这种痛剧烈得仿佛要把他撕裂般,这种痛残忍得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这种痛清晰得让他不得不直面丑恶的现实!

正在他感到如坠深渊,痛不欲生之时,他感到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角,跪在他身旁,带着满腔悲愤哀求着:“王爷!你一定要为阿姐讨回公道!”

他木然地催下视线,看着身披重孝的暖香正满眼泪光的望着自己,他抿了抿嘴问道:“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