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
“真的要走。”
苏夜雪将易凌风送出城门，这里不是浮生城，这个小城镇跟浮生城已经隔了两个镇子，城门头上刻了两个字：新平。
苏夜雪歪着脑袋，挑了挑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你怎么那么重视裴逸轩啊？”
“哈哈，或许吧。”易凌风一愣，随即顺着苏夜雪的玩笑说下去，“你是吃味儿么？”
这个笑话明明是苏夜雪想出来的，但她突然间觉得这个笑话实在冷。咧嘴做出个笑脸，而后满目无奈地看着易凌风：“我就不跟他争了。”
易凌风几乎捧腹大笑，等他笑够了，才认真看着眼前的人：“我想，咱俩还是做朋友更合适。”
对于易凌风的直白，苏夜雪还是有些接受不来，却不显尴尬，挑眉颔首当做认同。
“你放心，逸轩答应我，他会带你去找传说中的时空裂缝。”易凌风翻身上马，交代一句，想让苏夜雪安心。
苏夜雪点头：“保重。”
“保重。”易凌风扬起马鞭，马蹄声渐远，不曾回头。
易凌风的眼睛里，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带丝毫杂质。他依然是明朗的，就像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时候。
他不曾回头，是因为他真的不眷恋——就如他所说，夜雪更适合做他的朋友。
他不曾回头，是因为他真的不纠结——至于那一剑的心结，逸轩完全无所谓，但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马儿一直奔跑，衣袂在风中呼呼作响。易凌风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抬着一壶酒，一个杯子，敲开了裴逸轩的房门。
坐在桌前，易凌风为自己斟酒：“那天……对不起！”
裴逸轩只是看了他一眼，不曾说话。抢过酒壶，翻过桌上的茶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易凌风还想阻止，却被打断：“一个人喝，那是闷酒。就你这么蠢的人，别故作惆怅。”
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易凌风道歉的念头。要不是他错在先，那时候他一定蹦起来揍裴逸轩一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口酒下肚，裴逸轩瞅着易凌风。
易凌风瞪着裴逸轩一阵，笑起来的模样有些自嘲：“确实，我够蠢的。”
裴逸轩很认真地点点头，气得易凌风差点儿背气。
“我是来告辞的，明儿我就走了，你能不气我么！”受不了了，易凌风一拍桌子。
裴逸轩的眼神里闪出一些惊讶：“这是离间计，你还没看出来么。”
“看出来了。但这个陷阱太好了，看出来我还是得往下跳。”易凌风解释，“这个人真可怕，不过我相信你能应付。”
裴逸轩沉默半晌，继而笑道：“平时没见你脸皮那么薄啊。”他很清楚，易凌风要走，是因为没脸面对自己。
裴逸轩挽留的语句，刻薄又难听，却让易凌风笑了。好难得，原来他离开的时候，裴逸轩往马屁股上狠狠拍，生怕他改变主意。
“脸皮厚得有个度，堪比城墙我就该驻守边疆了。”易凌风自嘲。
总觉得谈话的气氛有些不对，裴逸轩暗自摇了摇头，灌了一口酒。
易凌风还在惆怅，低头看着酒杯。反正他要回家去了，干脆把想说的都说了：“你还记得出发那天，你说了什么吗？”
裴逸轩不接话，他清楚易凌风不需要他回答。
“我和无茗去亡命天下，你们俩是侠影双飞么？”易凌风重复了那天裴逸轩的话。
因为之前答应了苏夜雪，带她去找她想找的时空裂缝。所以易凌风在知道自己误解了裴逸轩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出发。
“玩笑话罢了。”裴逸轩随口解释。
“你当时可不是开玩笑，我知道你在生气。”易凌风也难得地反驳，“七八年的交情，我还不值得你解释一句？”
裴逸轩看向窗子，无言以对。
“也罢，本就是我的错，还往你身上推。”易凌风的几句话，把裴逸轩努力营造的轻松气氛，成功地转变为压抑。
陷入一阵沉默。沉默中仿佛有什么猛兽，吞吐着气息加重这屋子里的压抑。
“好，我解释。”裴逸轩还是开口了，“找不到人皮地图，要寻剑根本是天方夜谭。那晚我和瞳去了凌云山庄，但什么都没找到。所以我们要往洛城走，墨旭那里，或许会有线索。”
现在轮到易凌风吃惊，他只是抱怨，却没有想到裴逸轩竟解释了。然而易凌风有些恼：“哼，全天下都在围着一个无茗转悠啊！墨旭也就罢了，他被收养，自幼住在凌云山庄里。那你呢？”
“若不是云伯伯把我和墨旭带回凌云山庄，我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裴逸轩瞥了一眼易凌风。
易凌风怒然站起，踢翻了椅子：“你别忘了，因为你魔xing发作伤了他云卓凡，凌云山庄庄主夫人是怎么把你赶出凌云山庄的！”
裴逸轩无所谓的笑笑：“我帮的是无茗，他为我挨过他爹的无数顿鞭子。”
“那个死女人真是护子心切，能把五岁孩童推进激流！”易凌风越来越激动，“你欠凌云山庄的也都还了。”
“你要多谢她，我要是没离开凌云山庄，你也不会认识我，不是么？”裴逸轩拍了拍易凌风的肩，笑意颇浓。
“……”易凌风一滞，气得呼吸都不顺畅，打掉裴逸轩的手，“总有一天被你气死！”
看到易凌风青筋暴跳，裴逸轩大笑起来：“哈哈。什么时候走？你就不怕你爹的鞭子？”
“总比被你气死强。”想起自己是偷着残卷跑出来的，易凌风就全身颤了颤。斜眼儿瞪着裴逸轩，“不用你送。”
“哈哈。对啊，佳人相伴，我也不好打扰。”裴逸轩有些不满，瞅了易凌风一眼。
差点忘了大事，易凌风一拍脑袋，面对裴逸轩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意：“”
裴逸轩觉得这话不对劲，目瞪口呆地看着易凌风：“什……什么？”
“夜雪就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她！” 重复一遍之前所说的话，易凌风拍了拍裴逸轩的肩，委以重任。
裴逸轩突然觉得自个儿一身冷汗，茫然地问易凌风：“我应该不是去踏青吧？”
“她要去找残卷上说的时空裂缝。”易凌风解释，“反正你去寻剑，人多力量大嘛。”
裴逸轩觉得自己这命苦得，满眼委屈。抬头望着天花板：人多力量大？
又一杯酒下肚：“她要死在路上，我会准备一口好的棺木！”
“裴逸轩！”易凌风吼了一声，而后释然，“得，我当你答应了。”
裴逸轩指着门：“你还是快点儿滚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