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长老大家都认识。
而那名一同上台的弟子，就有些脸生了。
但从他身上，穿着的紫色道袍来看，也是一名内门弟子。
三尺白须的迟长老，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带着这名内门弟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广场中央。
介绍道：“我宗一直致力于，单属性灵体的研究。并于最近, 取得了重大突破。”
接着他手一挥。
地面上便出现了一具，透明的水晶矩形容器。
容器里面，盛放了约莫一半，浅绿色的不知名液体。
液体上面，不断有气泡冒出，如同沸腾了一般。
看起来颇为神秘。
迟长老继续说道：“这是我宗最近研制出来, 能改善人体属性的药液。”
“以木属性为例。用建木根茎、千年碧蟾的胆汁、龙涎草为主药，可以将普通道体，改良成木属性灵体。”
他的话一说完, 现场就直接沸腾了。
“开玩笑吧，灵体怎么能被人为地造出来？”
“既然敢上来献法，那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
“无量剑宗如果能批量造出单属性灵体。整个宗门的实力，要腾飞无疑了！”
“这次花会结束后，必须速速交好无量剑宗！”
众修士震惊的原因很简单。
修士蜕凡晋升练气时。
原本的凡胎肉体，会蜕变成道体，能主动吸收天地灵气。
然而绝大部分道体，都是杂乱属性或者混合属性的。
吸收灵气的速度很一般。
需要辅以各种丹药，才能保持修炼进度。
极少数运气极好的，才会蜕变成灵体。
灵体。
顾名思义，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远超一般的道体。
灵体修士晋升金丹的概率，也比普通的气修大很多。
每个宗门的灵体，都是宗门的宝贝，是金丹预备。
如果能人为地制造灵体, 岂不是宗门很快就能批量产出，一堆金丹预备役？
在元神真君很少出现的这个世界, 金丹真人已经站在，修行界的最顶层。
金丹真人的数量，决定了一个宗门的强弱。
如果迟长老所说为真，那代表的意义就非常恐怖了。
无量剑宗说不得，能很快造出一堆金丹。
成为玄元世界第一大宗，重现千年前的盛况。
想到这里。
特别是霸剑宗的长老们，脸都黑了。
看着众人震惊的反应，迟长老表示很满意。
他接着说道：“我宗有一名练气弟子，由于自身资质较差，看不到前路。因此自愿接受本次实验。”
说完，他看向剑宗那名内门男弟子，朝他点了点头。
该内门男弟子，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衣物都脱光。
只保护了关键部位。
然后整个人，跃进了透明的矩形容器中。
全身被淡绿色液体所浸泡。
淡绿色液体和他的肉身，发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
‘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裸露的皮肤，转眼就变得赤红一片。
巨型容器的上方，也是浓烟滚滚。
迟长老的声音响起：“如此浸泡一个月左右，普通的道体，便能被改造成木属性灵体。”
他转身朝紫阳娘娘的方向拜了一拜：“还请娘娘出手，加速时间！”
“可。”
紫阳娘娘点了点头。
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但是半透明巨型容器，转眼就被一层红色光膜所保住。
光膜里面的空间，变得有些虚幻、波动。
而位于容器内的弟子。
其肌肤一瞬间，完成了由红变黑，又由黑到白的转变。
大量的杂质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被排出。
容器内，原本淡绿色的液体，瞬间变得乌黑一片。
当光膜消失后。
容器内只有一层黑色液体，浑浊不堪。
勉强能分辨出，里面还有一个人影。
迟长老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他手一挥，那个人影便‘哗’地从水中冒了出来。
一阵雨水从天而降，将他的身躯冲刷干净。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
是一个浑身肌肤雪白，甚至变得有些晶莹的男修。
该男修缓缓睁眼，接着运转心法。
无数天地灵气，被他吸引过来。
在场每个宗门，都有金丹真人，感知能力非常人能比。
所有金丹面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这灵气吸收的速度，比普通的修士，快了何止十倍！
而且以后修炼木属性功法，也比一般人容易了不知多少。
在他们眼皮底下。
一个单属性灵体，就这么被人为地造了出来！
“我剑宗这么厉害吗？”王之刚喃喃道。
其他剑宗弟子，也是既震惊又自豪。
迟长老轻捋长须，笑道：“诸位可有什么疑问？”
“你这个药液，价值太高了，实用性不大！”霸剑宗的长老，果然第一个站了出来。
想直接给无量剑宗的这项成果，给往不好的方向定性。
“非也，这个药液虽然价值高，但是比破脉丹也高不了太多。然而能收获一个单属性灵体，绝对赚了不知道多少。”赤阳宗的长老，同为赵国大宗门，自然会帮无量剑宗说话。
“没错，投入多少，也要看收获如何。单属性灵体的价值，那是远远超出了药液的价值！”齐国的赶尸宗，竟然也主动表态支持剑宗。
接着又有不少宗门，表明了支持的立场。
这让一开始质疑的霸剑宗长老，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说到底，大家这个时候，都是为了结一份善缘。
到时候灵体改造的秘密，无量剑宗才有可能和他们分享。
就算退而求其次。
无量剑宗不愿意，将这个珍贵法门交易。
那他们宗门，也可以提供资质一般的弟子。
在付出代价后，托剑宗帮助其改造。
当然这些好处，霸剑宗是不可能有的。
另一名霸剑宗长老，也忍不住继续刁难：“你这个灵液，改造普通修士，也是有失败可能的吧。”
“你这个弟子，看起来一次成功。会不会在来之前，就采取了什么措施，来增加成功的可能？”
迟长老不紧不慢地回道：“灵液改造，也要看修士的体质，确实有失败的可能。”
“目前经过大量的实验，大概只有三到四成的希望成功。”
“至于我的这名弟子，能一次成功纯属偶然。为了避免意外，我还带了好几名其他弟子。”
“如果他失败了，自会有其他弟子顶上去。”
“另外配置这个灵液，也确实困难，我宗目前急缺炼丹师。”
迟长老大大方方地，将制造灵体的所有困难，都公布出来。
这反而让众人的眼神，更加火热了一些。
和能够制造灵体的巨大收益比，所有的困难都不值一提！
在迟长老献法完毕后。
又有不少宗门，上台演示成果。
然而后面，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成果出来。
都是些新瓶装老酒。
比如能多次使用的符箓，对神识要求更低的飞剑，能帮助增强神识的秘法等等。
上百个宗门，一一上台献法。
不知过了多久，献法全部结束。
娘娘身前的女童，宣布结果：“此次献法，结合大家的讨论，娘娘给出了最终结果。”
“前十名分别是：无量剑宗的灵体改造术、天工门的自动画符木人、归元宗的杂交灵米……赶尸宗的改良还魂术。”
“今日献法大会到此为止。请各大宗门派出代表，到紫阳宫一叙。”
台下。
每个被报到名字的宗门，弟子都欢呼一片，长老脸上也是喜色浓浓。
显然献法大会拿到前十名，会有巨大的好处。
长达七日的紫阳花会，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
……
第二日。
太阳初升。
剑宗长老们，便带着院内的弟子，继续进入紫阳山山顶的，九层琉璃宝塔。
还是昨天的地方。
只不过广场中央，多出了上百个，粉色的莲座。
莲座闪闪发光，只能容一个人坐上去。
广场两侧的不少宗门，都走出一个人，坐到莲座上面。
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神情庄重。
仿佛接下来面对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无量剑宗派出的，则是章长老。
看着扎着冲天辫的章长老，一脸认真地坐在莲座上。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李昱等剑宗弟子，只感到无比的别扭。
一道金光闪现。
紫阳娘娘坐在九品莲台上，骤然出现在，众人的上首位置，
她头戴金色发冠，身着白色法衣，下半身被一道绿光所笼罩。
“拜见娘娘！”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恭敬地欠身行礼道。
“诸位请坐。”紫阳娘娘温声道。
此刻。
她面前的两名童子，却换了两个人。变成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童来。
其中左首的女童，高声道：“论道开始！”
“本次论道的主题是，何为道？”
她话语刚落。
广场莲座上的所有长老，都陷入了沉思。
李昱等众多弟子心中，传来了郭真传的声音：“金丹论道，殊为难得。尔等应抓住机遇。仔细听讲，不得分心。”
众弟子都默然点头。
何为道？
这个命题很大。
李昱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他的修炼，从来是靠法宝修炼系统硬怼上去的。
根本没思考过，这种高深的问题。
他转头扫视四周，发现王之刚正好也看了过来。
二人大眼瞪小眼。
其余弟子，不少人皱眉思索，冥思苦想。
然而这个问题，也不是给他们小小气修准备的。
广场莲座上的长老，才是论道的主要参与者。
“道即为真，求道即是求真。”
楚国大宗天音宗的一名女长老，首先发声道。
“何为真？何为假？”秦国大宗御兽宗的长老，忍不住问道。
“现在看到的是假，以后看到的也是假。”
“肉眼看到的是假，神识看到的还是假。”
天音宗的女长老，洁白如玉的手上，顿时出现一块黑色的石头。
看着平平不起眼。
“普通人看这个，只是一块石头。那如果修士用神识来看呢？”
李昱等在场所有弟子，纷纷用神识探去。
发现这块石头，蓦然变成了一个，可爱的黑猴子。
“神奇啊。”王之刚赞叹道。
当看到前方的迟长老，蓦然转过身，并投来苛责的目光时。他便讷讷地不敢再说话了。
“没错，其实它只是一个猴子精。”
女长老手上红光闪过，抚过石头。
一个活蹦乱跳的黑猴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是神识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吗？”女长老又反问道。
这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深思。
如果肉眼看到的不是真，神识看到的也不是真，还有什么是真呢？
女长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她接着拿出一面，闪烁着五彩光华的宝镜。
宝镜上射出一道白色光芒，照在黑猴子身上。
只听得黑猴子一声惨叫，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黑色厉鬼。
其面部狰狞，血红的双眼凸出，额头上还有三根黑角。
浑身黑烟滚滚，看起来颇为可怖。
女长老接着说道：“我这是一面宝器法镜。能辅助看到，很多神识都无法看清的东西。”
“你们看，这个猴子也不是本体，本体其实是一个厉鬼。”
众人纷纷恍然，原来这个黑猴子，也只是掩盖本体的表象。
“但是通过宝器法镜，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吗？”
女长老又否定了，刚刚自己下的结论。
这让所有人都犹疑不定起来。
接着，她一挥手，将厉鬼收起，并做出总结：
“道即是真。”
“我等求道，就是为了求真。修行之路，也是一个不断去芜存真的过程。”
“现在看到的都是假，只有求得大道，方能看到最终的真实。”
天音宗女长老说完，在场的众人，久久无言。
李昱心中，也是震撼无比。
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求道，还有这么多讲究和说法。
肉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神识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
难道这个世界的存在，都是虚假吗？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
剑宗的长老、修士，青色的石板组成的地面，还有那蔚蓝的天空。
这些，难道都不是真？
自己这么多年经历的一切，家族、宗门、法宝、修士。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不只是他。
很多弟子，都紧紧皱着眉头，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甚至有弟子两眼一翻，浑身抽搐着倒下，明显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不过他所在宗门的长老，很快就发现了。
其轻轻一挥衣袖，就将他点倒，免得其继续受伤。
众人上首的紫阳娘娘，点头道：“善。”
接着其座下女童，扬起手中拂尘。
一道金光，骤然落在天音宗的女长老身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但台下众多弟子，却明显地感觉到。
她的气息，变得更加缥缈。
女长老面露喜色：“谢娘娘恩赐！”
接着，她便重新坐下。
这次来的最大目的，已经达成。女长老心中欣喜不已。
此时，论道才刚刚开始。
“道是衍生。”
青木宗的长老，第二个发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的手中，蓦然出现了，一颗黑色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