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我一脸惊诧，“天道在哪里？”
木戈抬起手，我竟然不受控制一般随着他抬手动作漂浮在空中。
“你瞧，这就是天道。”木戈的眸子里盈满了月光，惊为天人的五官温柔了此刻风月。
我轻飘飘落在荷盖之上，他走向我，然后牵起我的手。
“跟我来。”他的语气很温柔，我握着他柔若无骨的手，竟生出熟悉和依赖的感觉。
他牵着我，飞向樱花木上那轮圆月，纷纷扬扬的樱花从我们身边经过，些许几枚粘在木戈的头发，还有一枚淘气的粘在他长而卷曲的睫毛。
我侧过脸，痴痴地瞧着他俊朗的容颜，忘却了岁月。
突然他笑着松开我的手，我惊喜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如同落叶一般坠落，而是飘飘然于圆月之侧。
近在咫尺的圆月，月光仿佛是清泠的溪水，在我周身缠绕流淌。
“真好玩。”我伸出手掬了一捧，然后洒在自己脸上，神清气爽。
“这是月泉，与天道共存。”木戈朝我走过来，月光在他身边泛起涟漪。
“可我还是不知道哪里是天道。”我瞧这近在咫尺的木戈，困惑道。
“天道自在人心。”木戈将我拥在怀里，在我耳畔温柔低语，“也许，你应该离开了？”
“离开？离开什么？”我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迟缓。
“自然是离开这里，离开天道。”木戈道。
不知为何听他这样讲，我心中却突然生出莫名伤感。
许是我的表情落寞，木戈笑道：“是不是有些不舍？”
我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也舍不得你走，可是你必须要走，因为这是你的天道。”
我还没能明白他的话，却看见他眼角淌下的一滴泪。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那滴眼泪落在我的掌心，破碎。
然后月光破碎了，樱花木破碎了，湖面也破碎了。
我看到另一个自己浑身是血躺在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子怀里，他抱着我跌跌撞撞地走着，在洁白的雪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血色脚印。
然后记忆如同潮水漫上心扉，我记起来了。我是花木妖沐月，抱着我的是我最深爱的大蓝。
突然，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大蓝，你没事吧。”我慌忙跑到他身边想要去扶他，可是我的手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就仿佛眼前的大蓝不过是空气。
他挣扎地站起身，对他怀里那个沐月温柔道：“小月，我们回家。”
“大蓝我在这里啊。”我跑到他面前，拼命冲他挥动着手臂，可是他似乎并没有看到。他讲怀里的沐月抱得更紧，然后径直从我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或许已经死了。
似乎没有比我死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我有些失落，却也很庆幸。因为哪怕是死了，我还是能看见我最爱的大蓝，我还是能陪伴他，守护他，同他一起伤心一起快乐，同他一起看遍尘世的繁华和寂寞。
大蓝抱着我的尸体，走出了那一片树林。我紧紧随在他身后，始终隔了半步。只是半步，却像隔了生生世世。
大蓝抱着我的尸体走了很远，在这白雪皑皑的仙灵之域，只剩下漫天的风雪和大蓝孤独的背影和如水的寂寞。
雪停了，在太阳落山之前，大蓝停在一片落雪竹林的尽头，在那里我看到一间竹子搭建的竹屋。
四季常青的翠竹积着白雪，天边如血的夕阳映红每一片叶片上的白雪。
大蓝停在门口，推开门的刹那，他手掌僵在了空气中。他突然满怀期待的回过头，视线落在我站立的地方，我看着他憔悴的绝世容颜，他看着我身后那一片苍茫的寂寞。
风涌进竹林，竹叶上的积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不过是一场夕阳下灿烂的落雪。大蓝脸上的落寞叠复了悲伤。
他失望的回过头，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我听见寂寞如水的空荡。
悲伤如丝，作茧自缚。
“小月，你说你喜欢安静，不喜欢尘世的喧嚣。你说你只想陪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大蓝轻轻吻过我的眉睫，泪水落在我冰冷的脸上，“所以我就寻遍了仙灵之域的每一寸土地，终于找到了这里。本想要等着你我成婚之后，我带你来这里生活，现在我带你来了，喜欢吗？”
“喜欢。”我泪流满面的点了点头。
可是大蓝听不到。
“小月，你在这里等我，现在仙都被围，离岸处境危险，我必须要去帮他。等这件事过去，我欠离岸的也就还清了，那时候我就回来陪你，一辈子。”他将我的冰冷僵硬的身子放在床上，帮我掖好被子，然后布下了结界。
然后他不顾自己身上累累的伤痕，走到了竹屋之外。
我依旧跟在他身后，心疼的看着他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走出竹林。
看来，他体内的禁制还没有解除，我不敢去想，他是如何凭着一副凡人的身体，又受了多重的伤，才打败那些妖灵的士兵。单单看着他现在虚弱憔悴的样子，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可是我却连扶他一把都做不到，只能跟在大蓝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一步一步，深深浅浅。
终于，大蓝体力不支栽倒在雪地之中，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可是一次又一次，我妄想搀扶他的手，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大蓝，你醒醒，你快醒醒！”我绝望地跪在他身边，拼命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听不到，也看不到，神情痛苦躺在在冷冰冰的雪中，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小丫头，我睡了这么久，这才刚醒过来，你怎么就只剩下虚灵体了。”南宫川懒洋洋的讲道。
我激动不已，连忙道：“魔神大人，你快帮我救救他吧。”
“丫头，我现在比你还要虚弱，甚至只能寄宿在你的虚灵体之中，就算是想要帮助你也爱莫能助？”南宫川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心上人呢只是悲伤过度加上身体的伤劳，才会晕倒。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醒来。”南宫川怕我难过，便继续安慰道。
听他这般讲，我也松了一口气。
“倒是你自己。”南宫川看我松了口气，便再次开口道，“难道只想一直保持着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待在他身边？”
南宫川的这番话让我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我激动地询问道：“这么说，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变回之前的模样？”
南宫川沉默一会儿，才继续讲道：“方法倒是有，不过......”
他欲言又止。
“你说啊，无论什么方法，只要可以重新回到大蓝身边，我都愿意尝试。”我迫切道。
“你可听说黑袍巫术师？”南宫川问道。
“我小时候听姐姐讲起过，不过那只说传说中的人物。”我道。
“传说？”南宫川大笑起来，“的确，他是个传说，一个哪怕是魔神和天神都不愿意招惹的传说。”
“你说的办法难道和他有关？”我问，“可是姐姐说过，传说里黑袍巫术师是邪恶的化身，他的话是断然不能相信的。”
“邪恶？”南宫川再次笑出声，“小丫头，我问你什么是邪恶？”
“邪恶就是善良的对立面。”我说。
“那你说，我是邪恶还是善良？”南宫川问道。
“你......”我一时语塞。梦境中的南宫川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神大将军，可是他也曾经不惜令自己陷入沉睡来帮助我，现在更是在想法设法帮我恢复原来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邪恶还是善良。
“在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邪恶也没有绝对的善良，有的只是永恒的欲望。让你的欲望满足的，那边是善，然你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的，那边是恶。”
“可是......”
“若是我说，你想要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只能去找黑袍巫术师，那你去还是不去？”
“我......我去。”
我想我似乎隐约明白了南宫川的意思，活过来重新回到大蓝的身边，是我此刻的欲望，而这欲望超越了我对善恶的辨识，只要是可以满足我欲望的人和事，便是我心中的善。
“既然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那我便告诉你怎样找到传说中的黑袍巫术师。”南宫川从我的虚灵体中飘然而出，重新化作一团黑雾的模样，只是这团黑雾比我印象中的要稀薄得多。
南宫川化身的黑雾开始围绕着我的周身飞舞，我看到一个黑色字符在我脚下的雪地上成型。
然后他重新飞回我的虚灵体之中。
“丫头，闭上眼。”他语气有些虚弱。
我乖乖的闭上眼。
“心中默默想着自己的心愿，要虔诚要谦卑。”
我按照他说的做了。
可是过了很久，我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奇异的动静。我想可能是自己不够虔诚，刚想着再次默念自己的心愿，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沐月，我们又见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