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魔法小说 > [网王]孤注一掷 > 14、第十四章全文阅读

拿破仑说,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需在不幸中考察他。

换到我的立场来说,这句话应该变成“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需在网球比赛中考察他。”

……其实我并没有要考察任何人的打算,我只是不幸在一场石头剪刀布的对决中输了而已。

放学后我履行承诺跟着`户和慈郎来到网球部。

忍足侑士特意为我预约的所谓“优先席”,是原本属于冰帝啦啦队的专用看台,是四面看台中视野最好的一处。

“今天是内部练习赛,暂且就用不到啦啦队了。大小姐独自享用也没关系哦。”忍足侑士如是说道。

于是我在第一排坐下,独自占用了这个足可容纳百余人的看台。四周空荡荡的,不免有些冷清。但是不一会儿,除了啦啦队看台以外的其他看台就全部被女生们占据,放眼望去,果然如忍足预料的一样人满为患。

换上运动制服的`户他们一出现在球场上,看台四周就响起阵阵尖叫。身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户看起来跟平常很不一样。好像少了那股痞子兮兮的味道,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慈郎和向日等人也是,不知为何,一旦校服换成了运动服,这些人仿佛都变了一个样子。

球场上,迹部开始他的部长训话,因为在看台上有些距离,他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到。迹部身后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大概是传说中的监督。和迹部一样一副气势非凡的样子。

迹部华丽的响指之后,队员们四散开来各自进行赛前热身运动。`户走到凤那里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朝我这里走来。

对面看台上女生们原本集中在球场的视线跟随着`户的移动“刷”一下齐齐往我这里射了过来。

`户大概是因为背后不长眼睛的缘故,就这么拿着球拍大大咧咧地走到我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有一部分视线重新回到网球场上,剩余一部分视线依然盯着这里。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身旁的`户。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不过运动服确实很适合他。甚至比起校服来,这一身反倒更加适合他。

“看什么看,你那是什么色迷迷的眼神啊。”`户皱着眉头说。

切,本来还想夸他帅的,算了。

“被人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干嘛,你不用比赛啊?跑到这里来偷懒,小心迹部收拾你哦。”

“我被分在第二回合出赛,现在要先进行第一回合的比赛,还轮不到我出场。”`户说,“我是好心过来给你这个运动白痴做解说的,你就抱着感激的心情接受我的好意吧。”

他怎么比迹部景吾还自恋!

“不好意思,因为是运动白痴所以就算你好心解说了估计我也听不懂啦。你不用在这里浪费口舌尽管去球场上挥洒青春就好了啊,我会好好地自力更生啦。”

“不行。”`户果断地说,“放你在这里自力更生的话你肯定找个没人注意的空档就偷偷溜走了吧?要不然就是跟慈郎一样先睡了再说,一觉起来比赛就结束了什么的。”

“你还蛮了解我的嘛。”我嘟囔道,“可是你蹲在这里我也很困扰啊,你看看对面看台,有人在用望远镜监视这边哦。虽说我昨天干掉了一个西内,可是谁能保证明天会不会跑出来升级版的北内啊南内什么的,要是比西内更加凶残的话我可没信心能战胜……”

“不会了。”`户打断了我,“只要你姓迹部,这个学校就没有人敢欺负你,除非那家伙自己想被开除。”

顿了顿,`户再度开口道“再说……我也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再发生了。”

远远地,我望着对面看台上兴奋不已的女生们。不久之前,西内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吧。

白户转学之后的去向我一无所知,班里好像也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很想让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欺负她的西内已经不在这个学校了。可即便是知道了这一点,白户还会愿意回到冰帝来吗?

我看了看`户。他凝视着某处,仿佛陷入了沉思。

“哎。”我对`户说,“不去找她吗?”

面对我没头没脑的问题,`户一言不发。原本以为他肯定会一边骂我“笨蛋”一边脸红什么的,可他却只是沉默着。

他的沉默让我很不适应。

“没有我在的地方对她来说应该更安心。”过了半响,`户慢慢地说道,“这样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运动服的缘故,`户的侧脸好像头一次让我感觉到男子汉般的帅气。

默默开始,又不得不默默结束的单恋。

我同他一起凝视着球场,很长时间都只是沉默地听着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击球声。

“对不起啊。”

`户忽然说道。

“如果能早点发觉的话,我会站出来阻止的,你跟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可我发现得太晚,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连你也被一起卷了进来。”`户说,“是我的责任。”

看着一脸认真地对我道歉的`户,我想起前不久我不停地买羊肉盖饭向他道歉的事情,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就是这样一回事吧。

我不禁笑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的。”我说,“我也不喜欢慈郎。”

“哈?”`户不解地看着我。

“你呢,你也不喜欢我吧?……我指那种喜欢。”

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但我却并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户有些困惑,但还是回答道:“嗯。”

“那就行了。我们都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的,你不需要觉得自责,也不需要跟我道歉。因为我们都没有错。”

说完,我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而且,白户的仇我也已经帮她报了。你啊,大可以放心喽。”

“……还真敢说啊你。”`户笑了,“你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过头了啊?”

“不,其实我有那么一点自觉……果然还是做过头了?”我心虚地问。

`户哈哈大笑起来,一扫之前的沉重,笑声十分爽朗。

“什么啦,笑得那么夸张。”

“我之前就说过了,既然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没必要想那么多。”`户说,“你这家伙,还挺勇敢的。”

“……我就把这个当成是在夸我喽。”

“本来就是在夸你啊。”`户说,“毕竟敢在学校食堂公然的打架的也就你一个了嘛。”

我哼了一声。

“你啊,那个时候的眼神简直和某人一摸一样。比起打架来,这才是吓了我一跳的地方。”`户看着我。

“什么啊?”我也看着他。

“迹部。你那时候的眼神简直和迹部一模一样。”

一时间,我没有搞明白`户想说什么。

球场边,迹部正在冷静地注视着选手们的一举一动。只是单单往那里一站,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将看台上所有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这大概正是他的一种天赋。

而我是没有这种天赋的。

去食堂找西内时的我是什么样的神情呢?我想一定不太好看就是了。一定不会像迹部这样,即便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依然漂亮得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一点上你是欠了我一份情。如果不是我替你伸张正义干掉西内的话,你早晚还得自己动手。”我撇撇嘴说道。

“是啊,多谢啦,女侠。”`户说。

“不够啦。”我说,“这种道谢一点诚意都没有。你都不想想我当初给你道歉的时候付出了多大的诚意啊,那天可是花光了我两个月的零花钱哎!”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谢礼才满意啊?”`户问我。

我想了想,然后朝他伸出手。

“第一,你要成为我的死党。”我说。

“成交。”他爽快地握住了我的手。

“第二,你要成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站在我这边的死党。”

我盯着`户,`户略微迟疑了一下。

“这个好像不能很简单地答应啊……收拾西内什么的就算了,万一你揍了迹部之类的,我要怎么站在你那边啊。”

“哈?”我瞪着`户,“什么叫万一我揍了迹部,我哪里敢揍他啊?迹部揍我才是比较符合常识和逻辑的好吧!”

“不,就你揍西内的那个架势,我觉得你揍任何人都……”

我使劲捏了一下`户的手。`户立刻打住话茬叫了起来“痛!住、住手,我知错了好吧!”

“那总而言之就当你默认啦,死党。”我笑咪咪地收回自己的手。

`户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啊,还真是够奇怪的。”他感慨地说。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打架,骂人,不穿制服,跟男生做死党,尽做些普通女生不会去做的事情。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你觉得不普通,可我觉得很普通啊。跟男生做死党那是体现现代社会的男女平等,有什么不可以?至于打架骂人,那是被欺压了就要奋起反抗,所谓不服输不屈从的革命精神,懂不懂啊你。”

“是是,我不懂行了吧。”`户一脸说不过你的表情,“但是有一件事我肯定比你懂得多就对了。”

说着他用球拍指了指球场。

“要我做你的死党没问题,不过反过来身为我的死党,这边可是也有交换条件的。”

“呜哇,狡猾的`户亮!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我大叫起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一起打网球的!你死心吧!”

`户皱起眉头说“谁要你跟我一起打网球了啊?”

“那你想怎样?”我有所戒备地说,“就算身为死党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笨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霸道啊。”`户说,“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不要讨厌网球。其他运动什么的随便你怎么讨厌都行,只有网球,我不希望你讨厌我最喜欢的东西。”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户。

“怎么样?不难做到吧,不需要你亲自下场打,只要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看着就行?”我说,“你是想说看着看着就会喜欢上?这怎么可能嘛。搞不好我会越看越讨厌啊。”

“不会的。”`户一副颇有自信的样子,“一旦你有所了解,就没办法抵抗这东西的魅力。”

还真是让人火大的自信。`户把玩着他手里的球拍,动作轻巧熟练,轻而易举地就将球拍竖在指尖上。

他脸上浮现的是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心爱之物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我别过身去不看`户。

球场上似乎已经做好了第一回合的开赛准备,我看到凤和日吉各自走到了自己的球场上。凤的对面站着迹部,而日吉的对手是慈郎。

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只有慈郎一直在笑嘻嘻的,我看到日吉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紧张。我想多半是慈郎让他感到不快了。

裁判宣布第一回合开始,对面的看台上瞬间爆发出欢呼声。“迹部大人!”“呀——好帅!”类似这样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我以为`户会开始跟我滔滔不绝地讲解比赛,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球场上的凤长太郎。

“你担心他吗?”我问`户。

“不。那家伙为了这一天已经刻苦训练了很久,我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正是他展现特训成果的时候。他跟日吉一样都不是轻易肯服输的人,赌上下一任网球部部长的头衔,今天的比赛应该很有看头。”

首先进行发球的是凤和慈郎。

我看到凤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站定,将黄色的球高高抛向天空,然后迅速地起身一跃,将天空中的球用力打向对面迹部的场地。

——只是一瞬间,他就顺利拿下了发球局。速度之快让我几乎无法反应过来。

“干得好!就是这种感觉!要保持下去啊长太郎!”

坐在我身边的`户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大叫道。凤回头看了这里一眼,朝我和`户笑了笑。那是一贯清爽又干净的笑容,而此时此刻这份笑容上还增添了一份平时见不到的自信。

“刚才的发球你看到了吧?那是长太郎的绝技,重炮发球。这家伙个子高,可以打出这种速度和力量兼有的发球,如果顺利的话单纯只是靠这个发球就可以拿下很多局。对手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户热切的眼神和话语让我觉得仿佛站在球场上的人不是凤而是他自己。

裁判宣布比分后,比赛继续进行。

我将视线从凤的身上移动到他的对手——迹部身上。

发球局被凤拿下之后,看台上为他加油的声音比刚才更加震耳欲聋,然而迹部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同比赛开始前没有任何俩样,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凤。他的眼神里尽是琢磨不透的坚冰。锋利,刺骨,仿佛能看穿一切。

依然是凤的发球,与刚才同样的姿势,球高高抛向天空,起身一跃,重重打向对面——就在这时,迹部动了。

他移动的下一个瞬间,凤的发球已经被狠狠打了回来,刚刚才落地的凤不得不赶紧跑过去回击,勉强把球打了回去。

从这里开始,凤逐渐陷入了苦战。

第一个被拿下的发球局对迹部来说好像只是一个拱手相让的热身,热身完毕之后,他以令人无言的压倒性的气势,一步一步将凤逼到绝境。

`户的表情逐渐由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为了些许忧虑。

“明明已经把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了……果然还是不行吗……”`户缩着眉头,小声说道。

我不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慈郎和日吉那边的状况和这一边似乎是一致的,日吉拿下了第一个发球局,可之后就再也没从慈郎手里得过一分。

面对日吉急火般的攻势,慈郎的跑动很积极,不一会儿就已经汗如雨下。但他笑得很开心,汗水在脸上闪闪发光,就如忍足之前说的一样,他和平时比起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每一个挥拍的动作,每一个跑跳的动作,都充满了无限活力,完全不见一丝一毫的睡意。

“如果凤和日吉输了怎么办?”我问`户,“输了就当不了部长了吗?”

`户摇摇头。

“这两场的比赛的结果,一开始就是心知肚明的。你听过“苏醒的慈郎”和“沉睡的慈郎”这两个说法吗?沉睡的慈郎就是你平时见到的那个,苏醒的慈郎……也就是此时此刻的慈郎,是连我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战胜的人。尽管长太郎和日吉都很有天赋,也拼了命练习,但对手是慈郎和迹部的话,结果还是不难预料的。”

“你早知道他们俩都会输?”我说,“既然早知道都会输,那又何必要比赛。”

“比赛自然有比赛的意义。并不是说谁赢了就当部长,谁输了就当不了部长,胜负有时候并不是比赛最重要的目的。”

`户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可他的表情却很快乐的样子。

“你输过吗?”我问他。

“输过啊。”`户想也不想就答道,“之前因为输了比赛,还被刷下过正选名单。”

我很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户很强。不知道为何他一直给我一种绝对不会输的印象。

“怎么?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都没有输过的人是不存在的。”`户说。

他说得不对。我知道有一个人从来没输过。可我并不打算反驳他。

“迹部也输过?”

“当然。”`户笑了,“那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会输的人吧?”

我点点头。球场上,迹部和凤的比分已经逐渐拉开了距离,凤的形势很严峻,他的发球连续失败了三次。汗水正一滴一滴地从他脖子上流淌下来。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迹部却毫无疲惫之态,他的嘴角边浮现起一丝笑意,仿佛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场比赛的节奏。

“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中吧!”

迹部如此说着,他身后的看台上再度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那家伙是站在冰帝顶点的男人。从一年级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虽然爱炫又臭屁,实力却不容置疑。”`户说。

运动后微微出汗的白皙皮肤,随着跑动在风中飞扬的银灰发丝,还有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动作的完美身姿——球场上被女生们疯狂的尖叫声包围着的迹部,仿佛正是被光芒笼罩的天之骄子。

华丽,夺目,霸气的冰之帝王。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男人。

我叹了口气——有时上帝的不公平之处也许就体现在这里了。

“你和他比赛过吗?”我问`户。

“迹部?当然比过啊。”`户说。

“谁赢了?”

“……他。”`户不大情愿地答道。

我笑了起来。

“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赢他的。”`户信誓旦旦地说,“不过……离毕业也没多少日子了,再要有对战的机会,应该也是进高中以后的事了吧。”

“进高中以后你还要继续打网球?”

“是有这个打算。”`户说,“但是迹部他们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如果能一起直升冰帝高中部,然后再一起进网球部的话,我觉得也不错。”

他的脸上写着一丝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你跟迹部……还有慈郎忍足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起打网球的?”

“我跟岳人和慈郎从幼稚园开始就认识了。从幼稚园毕业到小学,再到国中一直都在一起。”

“原来你们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啊。”我不免羡慕地说道。

“算是吧。”`户说,“忍足是一年级的时候从关西转学过来的,迹部和桦地在来冰帝之前一直都在英国念书。因为小学的时候我跟岳人他们就有在打网球,所以国中一年级时大家说好了一起进网球部,后来凤和日吉这些二年级也加入进来,渐渐地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有些嫉妒地点了点头。

`户好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

“你是因为父母再婚的关系才转来这里的吧。”`户对我说,“跟原来学校里的人分开很难受?”

“我朋友不多。”我说,“在白人的交际圈里,亚洲人并不是很受欢迎的存在。”

“你……也不容易啊。”`户看着我说。

“所以我很羡慕你们啊,可以有这样一帮从小就玩在一起的好朋友。”

“这话以前忍足也说过。”`户笑着说,“可他现在已经是我们中间的一份子了。你不也是吗?”

“我是吗?”我有所怀疑地说。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觉得他们好像都不讨厌你啊。忍足,岳人,慈郎,还有长太郎他们,你不觉得其实大家都已经接纳你了吗?”

我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我现在姓了迹部,所以他们无可奈何才接纳了吧。”

“你就非要把别人都想得这么肤浅啊?”`户有些生气地说。

球场上的厮杀已经进入了高峰。此起彼伏的击球声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我看着拼尽全力去接每一个球的凤,站在他对面居高临下却又带着赞许目光的迹部,还有因为体力不支而半跪在球场上的日吉的背影,和一直对着他大声喊“日吉加油”的慈郎。

……我是无法成为这些人中间的一份子的。

我不明白,也不懂得这种对待运动的单纯的热忱。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没有弄明白过。

对面的看台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迹部大人加油!”

——“凤君加油!”

——“日吉同学站起来!”

我不明白。

我无法与他们一同欢呼,无法与他们一同雀跃,无法与他们一同感受胜利与失败的心情。

在越来越激烈的呼喊声中,随着裁判的宣布,第一回合的比赛落下了帷幕。

凤平躺在球场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息,胸部剧烈地起伏着。他旁边的球场上,日吉正跪在地上抽泣,慈郎走过去拍着他的背,像一个真正的前辈那样安慰着他。

不出所料,两个人都输了。

球场上渐渐安静了下来,对面看台上有女生开始哭泣。我注视着这一切,陷入了沉默。

如果胜负并不是比赛最重要的目的,那这些人又为什么要这样流下泪水呢?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裁判大声宣布第二回合的比赛在十分钟后进行,`户好像在旁边说了句什么,可我没用心听。

忍足和向日不知何时走到了看台下面,向日朝这里挥了挥手臂。

“喂——亮,你要在那里偷懒到什么时候啊,下面就轮到我们出场啦。”

说完,向日看了我一眼。他看我的表情依然怪怪的。

“知道啦,这就过去了!”`户站起身回应道。

他转身过来看着我。

“下一回合我是单打,岳人和忍足双打。”

我抬头看看`户,“哦”了一声。

“你这家伙,哦一声就完事了啊?”`户不快地说,“说句加油什么的也不会怎样吧。”

“就算我不加油你也会赢啦。”

“啊?你这算哪来的自信啊。”

“姑且算是出于对死党的信任吧。”我说,“我这么信任你,你可别输了比赛哭着回来找我。”

“我会输给二年级?你在开玩笑!给我好好看着比赛,保证十五分钟内解决掉。”

说完,`户转身一跃,直接从看台跳到了球场上,跟忍足向日汇合。

离开时,我看到他的脸上挂着笑容。

第二回合的比赛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

与第一回合的比赛不同,第二回合的选手之间实力悬殊,`户按照他所说的一样在十五分钟内就将二年级的后辈打倒了。

凤和日吉尽管在上一回合输了比赛,可依然留下来看完了`户他们的比赛。擦掉了眼泪和汗水之后的俩人站在场边,以严肃且一丝不苟的神情把前辈们的比赛从头看到尾。我隐约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根本无需非要挑出一个来接下任部长之职,这两个人都足够优秀,并且都有足够的自觉,无论是谁当下一任的部长,一定都不会出错的。

和`户一样,忍足向日这对双打也是轻松拿下了比赛。

然而和其他人的比赛不同的是,看忍足向日的比赛有种像是在看马戏团杂技表演而不是在看网球比赛的错觉。

向日的打球方式是我从未见过的,他可以一口气跳跃到半空中,仿佛离开了地心引力,在空中数次翻身后才落地。落地的同时已经将对方的球打了回去,然后就这样轻松获分。

忍足多半时间都是在后方支援着向日,他不主动上网进攻,而是瞅准时机配合向日的打法,让向日来得分。

向日的红发跟随着他的跳跃上上下下地飞舞着,十分夺目。同迹部帝王般的存在感不同,向日就像是一个在跳舞的精灵,轻松而愉悦,比赛仿佛就是他表演的场地,有了忍足的后方支援,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起舞飞翔,不受拘束。

随着所有的比赛接近尾声,夕阳的余晖也洒满了球场的每一处角落。

只有向日那头鲜明的发色时不时还在某处跃动着,生机勃勃,充满朝气。

仿佛就像是……太阳一般。

没错,像太阳一般鲜明、阳光、温暖的颜色。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我默默地看了向日很久,直到比赛结束,换好衣服的`户跑回看台来找我为止。

我拍了俩下手对他表示祝贺,`户却说我毫无诚意。他说我看他比赛的时候面无表情,只有看到忍足和向日那边的时候,才在笑。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笑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我只能对`户说我可能是在看台上坐了太久被冷风吹得面部抽筋了。

结果,`户抽出他包里的球拍狠狠拍了我的脑袋。

当我回到家时,迹部景吾还没有到家。步行者之所以能比乘车者更早到家,我想那是因为练习赛之后球场周围被女生们围得水泄不通的缘故。我离开球场时甚至看到了穿着高中部制服的女生,网球部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我和迹部景吾的时间永远是岔开的,早上我当我起床下楼吃早餐时他已经去学校参加网球部的晨练了。晚上我当我回到家时网球部的活动才刚开始没多久。等他部活结束回到家时我已经钻进被窝看书或是准备睡觉了。

所以我们很少一起吃早餐,也很少一起吃晚餐。

尽管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却几乎不打照面。

双休日我喜欢窝在房间里,而他喜欢在各种能活动身体的地方打转——比如家里的私人网球场,私人游泳池,私人赛马场之类的地方。那些地方我从来都不去。

有时我觉得维持这样的模式也不坏。有时却又想如果这种模式出现了偏差会怎样。

我放下书包上楼回房间,楼梯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爸在楼下叫住了我。

他探着脑袋问我,你去哪了?

我想了想,没告诉他实话。我说我路过一家商店,进去转了一圈。

“好吧。希望我给你的零用钱不至于让你转了这么长时间出来却两手空空。”我爸说。

很显然他知道我在撒谎,可我们都懒得在这种问题上多费口舌。

“你还好吧?”他问我。

我耸耸肩。好得不能再好了。住着豪宅,吃着山珍海味,富可敌国的继母和万人迷继兄。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行了,上去吧。不过我希望你以后晚回家时能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我爸放弃似地说。

我知道没有这个必要,因为继母总会派人跟着我,我的去向和一举一动永远不会是秘密。

我爸为什么忽然开始关心我回家的时间了?我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边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