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的欢呼响彻云霄。仙宗联军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煞川群妖阵脚大乱，一败涂地，早已四散奔逃。
仙宗弟子们如潮水般涌来，喜悦地欢呼、互相道喜，有的因激动而痛哭起来。
云潇被兴奋的弟子们抬了起来，抛到半空中。
但她的心中，不知为何，却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
预想中的快乐，并没有降临。
她觉得浑身麻木不仁，脑海一片空白，连心也失去了知觉。
庆贺的潮水退去之后，云潇命令弟子取来了提前备好的一个匣子。
她从地上拾起魔尊的脑袋，放进了匣子里。
匣子中的这张面孔满是血迹，眉宇是那样熟悉可亲。英挺的鼻梁、俊俏的桃花眼、刀削般的下颌骨……可惜，已经死了。
这是被她亲手砍下来的头颅。
云潇忽然心中一颤，不敢再看，慌忙“啪”地一声合上了匣盖。
“盟主，咱们返程吧？”一个弟子提醒道。
云潇抬头看天色，夜浓如墨。空气冷得厉害，几乎要冻死人了。
“全体听命！各宗自行结队，返回各自的领地！”
云潇发号施令，组织队伍分头返程。
铲事儿宗的学员们聚集起来，排好队伍，准备跟随师父飞回长安。
大徒弟帮着清点人数。
“197，198，199，算上我自己，200……啊，师父，少了一个人！”
好几个女学员一齐喊了起来：
“呀，小飞师弟呢？”
“啊呀，小飞师弟不见啦！”
“糟糕，他不会阵亡了吧？”
……
队伍中立刻弥漫起一阵悲伤恐慌的情绪。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到处张望着寻找顾小飞。
除了顾小飞，铲事儿宗的其他200个学员，无一伤亡。
这在战争中是罕见的——毕竟其他仙宗死了无数人，连掌门都全部牺牲了。
而铲事儿宗之所以能保全，得益于云潇和夜凌制定的计划。
他们俩都很清楚，这二百个人的仙术也就是幼儿园过家家水平，哪怕上了战场，也只能起到拖后腿的作用，最终肯定全是炮灰。
因此，按照夜凌的主意，这些学员全部被安排做后勤工作：运送物资、护理伤员、供给干粮等等。
夜凌还暗中为他们加了生死盾作为双重保护，因此，他们全都幸运地毫发无损。
此刻，他们找不到顾小飞，都非常慌乱。
“师父，怎么办啊？”
云潇皱起眉头，“顾小飞今天拉肚子，可能在哪个树坑蹲着解手。”
“师父，那大家分头找找他吧？”
“好。”云潇安排大家分头行动，去战场周边寻找顾小飞。
有的人钻进树丛，有的人潜入海水，有的人爬到塔上……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一无所获。
所有学员都筋疲力尽，满脸焦虑与忧愁。
“师父，我们实在找不到他啊！”
云潇默默地注视远方，双目空空，面无表情。
“也许，他已经阵亡了。”她澹澹从唇间吐出这几个字。
队伍顿时炸了锅。
什么？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死了，大家都无法接受。
但，这或许是最大的一种可能。
毕竟，这里是战场啊。
许多女学员哭喊了起来：
“啊，小飞死了？”
“不可能吧！！”
“呜呜呜呜呜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表白呢……”
……
云潇环视四面，澹然道：“生死有命。小飞以身殉宗，他是我们的英雄。”
东方浮现了鱼肚白。
“启程，回长安。”云潇说。
*
一路飞回长安，天色渐渐转明。
朝霞旖旎灿烂，长安早市升起鸟鸟炊烟。
风景很美，但云潇无心欣赏。
她像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知觉和思考能力，头脑空白，眼神空洞。
直到回到了客栈房间，坐下许久，她都回不过神来。
她胜利了，顾小飞死了。这种陡然的变故，本应在心中激起剧烈的大悲大喜、打翻人生百味瓶。
但此刻，她的心却异常平静，静得宛如一片死寂的坟墓。
低头一看，无心玦散发着极度刺眼的光，几乎能刺瞎双目。
她连忙别开眼睛，把玉玦掖进衣领里盖住。
她知道，汹涌的情绪正在被压制。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云潇望着放在桌上的放头颅的木匣子，思绪飘飞回到过去，故事的开端——
那天早晨，她边啃油饼边走路，撞在他身上，弄脏了他的衣服，给了一张银票赔礼道歉。
打那天起，他就缠上了她。不仅付钱体验飞天、潜水服务，还豪掷五千两白银，强行加入铲事儿宗，做了她的弟子。
他在河水中偷吻她、为她赠送价值连城的珍珠。他说，他爱她。
一开始，云潇认为这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登徒子，爱慕她的姿色，不惜花钱花精力地泡她。
后来，她渐渐觉察到不对劲。
天降红雨，血怪来袭。她拼命打怪的时候，余光瞥见他也在悄悄比划招式，作出攻击的动作。
“你在干嘛？”她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我看师父打的很帅，想模彷模彷。”他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
当真只是模彷吗？
那为何，他的掌心，会有澹澹的黑色光波闪现呢？
那分明是某种攻击波啊。
云潇摇摇头。没准只是眼花了，错觉而已。
但很快，就出现了更奇怪的事。
当云潇攻击血人时，原本非常力不从心，可忽然，浑身灌满了力量，接连使用出一串无敌的招数，把血人大军瞬间团灭。
她心中惊喜之余，也有一丝疑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主的法力这么高强。
而且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一种明显的受操纵感。
原本她也没太当回事，但打完血人后，她一晃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抱住了顾小飞的脖子，嘴唇还贴在他的脸上。
“我在干嘛？”她一惊。
事后回想，越想越觉得怪异。
第二天，同样的情况再次上演。
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将手抚摸在了他的脸上。
她心中疑云陡生。
“小伙子，你给我使什么邪术啦？”她半开玩笑地试探。
“啊，没有啊！”他慌忙摆手，神情非常心虚。
当时，云潇哈哈一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当从那时起，她就意识到了顾小飞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