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染抬手让小周子起来，笑道：
“小周子是服侍皇上的，如何成我的了。”说罢又转向他问，“可是皇上赐了什么节赏给本主？”
小周子点头哈腰回道：
“正是。庄婉仪那份由师傅亲自送去，而小仪这份则是皇上亲自交予奴才，与别宫的都不同呢。”
慕子染挑眉，李德全果然老奸巨猾，前日还恨不得天天来绛雪轩露面，如今见清商蒙宠便急不可耐的调转阵营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接过那狭小精致的小木盒，掂了掂，淡淡道：“你去回了皇上，就说本主说的，他可越来越小气了。”
“啊……”小周子苦着脸张口结舌，只一个劲的干笑。
赵清商横了她一眼，嗔道：“你啊，也不打开瞧瞧便让个小太监去传这大不敬的话，委实胡闹。”
慕子染撇撇嘴，依言打开木盒，只见盒中放着一对质地莹润的妃色耳坠，她拈起后映着烛火轻晃，倒是剔透，然则似玉非玉辨不出质地，手工打磨亦算不得上乘。
慕子染蹙眉疑惑为何皇上会送这样的东西予自己。
又将这耳坠递予赵清商，赵清商打量一番后也只摇了摇头。
小周子只是负责送来，并不知道其中所放何物，他悄然抬头盯着那抹妃色好一阵，摸着下巴凝神深思，终于叫他想了起来，不由激动道：
“奴才这道这是什么宝贝了！”
见一屋子人齐齐望向他，小周子才意识到自己殿前失仪，重重的掌嘴后才娓娓道来：
“奴才也是听师傅说的，先帝天庆二十一年时，皇上与萧将军于皇家猎苑狩猎，二人竟合力猎到了只野熊，还将那熊掌献给了先皇。”
小周子红光满面，好似亲眼见到了楚越宸鲜衣怒马的模样一般，慕子染捂着唇轻轻一笑，让他继续讲下去。
“先皇实感皇上的英勇孝义，特赏赐了块名贵无杂的芙蓉石予他。
皇上又念在与萧将军胜似手足便分了一半出去，留下的那一半，想必便是小主手中的耳坠子了。”他弯着眼睛，看向慕子染拿着的略显粗糙之物。
“这么说来，竟是皇上亲手所作！”慕子染惊喜的眨着眼，仔细的拂过不甚平整的轮廓，只觉得触手温柔，更多的蕴藏其中的心意。
“正是如此，虽比不过黄金翡翠，却是真正的独一无二。”小周子凑过来笑嘻嘻道。
赵清商看着她这幅女儿情态，心中再起戏谑之意，将耳坠夺了来于耳上比划着说：“本主怎么记得何人才抱怨这礼物小气来着，若不喜欢便转赠与我，岂不两全其美？”
慕子染听到这话顿时又羞又急，咬着唇望向赵清商，赵清商眼珠一转将耳坠塞回她手中，佯装不满道：
“罢了罢了，这回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小气之人了吧。”
慕子染知赵清商只是玩笑，不着痕迹的对她做了个鬼脸，再侧头对着小周子柔声道：“温润凝腻，山坑之石无其比，正如初晓之木芙蓉，你去回了皇上就说本主如获至珍。”
小周子恭敬的应了声。
待他退下后赵清商也是为慕子染由衷感到高兴，“皇上心里却是由你，我想这世间最大的幸运莫过于此吧。”
慕子染也不故作姿态，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流露着柔情：“是啊，能得到天子的真心宠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若有一个能够心意相通的人，即便是贩夫走卒，又有何关系。”赵清商似行到了什么，眸中渐渐黯淡，连唇角的弧度也是那般勉强。
慕子染这才发现赵清商似乎情绪不对，但绝非是因为嫉妒自己。
再想起那日坤宁宫外的猜测，她心中一凛，握紧了茶杯端起喝了几口，才镇定道：“姐姐说笑了，身为宫妃，那心意相通之人必定只能是皇上，还谈什么贩夫走卒呢。”
“是啊。”她淡淡应了句，“是我失言了。”
慕子染心砰砰直跳，眼神四顾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怕一开口便会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虑，沉默半晌，才只问了句：
“皇上近日应当经常去看姐姐你吧。”
赵清商转瞬的失神后已恢复了常态，替慕子染将芙蓉石耳坠仔细的穿进耳孔，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汀兰捧过的铜镜递予慕子染。
慕子染望着镜中自己越发灵动的面容，楚越宸送的这妃色果真很配她的气质。
“不错，可你也知道我没那个心思，皇上也只是在聆音阁听我弹弹曲，下下棋罢了。”
她眸子一转，压低声音道：“倒是你，雨露独占却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慕子染看到她的眼神缓缓移向自己肚子，哪里还能不明白话中深意，顿时红了脸：“什么雨露独占，可真真冤死我了。”
轻轻抚了抚毫无动静的小腹，有隐隐有些失望，皇上他是很想要个孩子的。
“况且入宫年久的妃嫔膝下无子的也有大把，可知这事是惦记不得，全看个人福气吧。”
她侧着眸子，这话也像在宽慰自己一般，“皇后不就是吗！”
赵清商环顾四周，见无外人才高深莫测的开口，“宫中多冤魂，阴气重，自然难以怀喜含胎。可你有龙气相护又是另当别论的。”
“鬼神之说我是不信的。”
赵清商收了神色，温声道：“鬼神抑或人心，不都是一回事吗。”
慕子染细细想来，不正如她所言。
“也是，至少鬼神我未见过。比鬼神还恶之人倒是天天面对。”
与静谧的绛雪轩不同，坤宁宫上下一派吉庆和乐。
皇后娘娘今日难得喜笑颜开，宫中奴婢太监各个得了赏赐自是做事更加卖力。
秋兰望着殿内红烛高照，颇为欣慰的颔首轻笑，又转头朝院中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屋中。
殿内朱红绣凤纹罗帐曳地翩跹，皇后立在楚越宸身后，轻轻环过他的胸膛，一粒粒解着龙袍上的衣纽。
“这等微末事宜交给下人便好，何故将他们尽数遣了出去。”楚越宸张开双臂，由着皇后帮他宽衣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