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的盯着那目光冷漠心中满是怨毒的女人，咬牙握拳道：
“朕逼你与前朝官员同流合污，逼你矫揉善妒心狠手辣，更逼你私藏麝香谋害龙裔了？”
“皇上切莫动气，千万要保重龙体。”景柔嘉替楚越宸顺着气，关怀之余不忘轻蔑的看向慕子染，慨叹道：
“这惠婕妤仗着皇上的宠爱，越发没规律，如今竟连九五至尊也不放在眼里，臣妾可如何去管教为好。”
“皇后既无能为力，又何必多讲这许多话。”楚越宸斜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慕子染却依旧没有半点知错的模样。
“很好！”怒极反笑，他搓着手频频点头：“教而不化，真不愧是朕的惠婕妤。”
“李德全，传朕旨意褫夺慕氏封号贬为更衣，即刻搬出降雪轩，余生不得踏出北三所一步，违者斩立决，钦此！”
撩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降雪轩。
“皇上，皇上且等等老奴啊。”李德全焦心的伸长脖子，又瞧了瞧倒在地上格外憔悴的慕子染，皱起眉毛嘟囔道“这都是闹的些什么事呦。”一跺脚后慌忙追了出去，只留下小周子一个处理剩下的事宜。
而此刻楚越宸正立于院中，忽而顿住脚步，仰头望了那满是枯枝的栀子树一眼，他神情微动，却也是稍纵即逝，轻叹一声后，阖上眸子迈步而出。
景柔嘉已然达到目的，见楚越宸离去后也不愿多留，走之前也不忘记端着容色对李鹤年吩咐道：
“皇上既将慕氏贬为更衣，那这绛雪轩的诸多东西都不再合适她的身份，你且盯仔细些，免得有人想要浑水摸鱼，留着资本东山再起。”
“是，微臣谨遵娘娘懿旨。”李鹤年稽首应道。
“此事若能办好，本宫自有的好处给李大人你。”景柔嘉点了点头，这才真正满意的携着两个侍婢离去，倒比来时更加有六宫之主的威仪气度。
见皇上皇后都已不在，岸芷这时才一用气力，将钳制住她的侍卫悉数震得后退起步。而后迅速赶至慕子染的身旁，抚着她关切道：
“小主你可要紧，可要我去传白太医来？”
又将汀兰交给她的荷包给慕子染闻了闻，此时她惨白的面色以及腹部的剧痛才稍事缓解一些。
慕子染摇了摇头，倚靠在沈夙身上面前站起身来。可刚走了半步便觉两腿酸软使不上力气，一个趔趄显现再度跌倒在地。
“小主慢些。”小周子一惊，看到沈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放下心来。
而她却浑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后，目光直直的盯着地上断裂开来的珠钗。弯腰将其拾起，稍有恍神，抬起指尖轻描勾勒着轮廓，好像当日楚越宸将这步摇赐给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慕子染唇角勾出一无比凄婉的笑意。小周子看到这一幕后掩面转头，竟辛酸的不忍再观。
“慕小主还请早些收拾移宫，微臣也好早些复命。皇后娘娘方才的吩咐想必小主亦听在耳中，哪些可以带哪些不能，便无须微臣再多言了。”李鹤年见慕子染似乎沉浸于感伤之中，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能带的不能带呢，都还有什么区别呢？”慕子染仰面深吸了一口气，朝沈夙轻声道：“将那些娘她亲手缝好的肚兜鞋袜，还有汀兰赶制出过冬的衣物带着便好，一针一线都是心血，岂能白费了。”
“只带着这些吗？”沈夙望着这偌大的宫殿，不禁感慨道：“如小主所言，满屋子珍玩珠宝，真正用得上的竟这有那最不起眼儿的几样。”
慕子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抚着小周子一步步往窗边的妆镜台走去。她微颤着双手打开台上的妆奁，取出一方小木盒，打开后正是上元节楚越宸亲手磨成的一对芙蓉石耳坠，她一向不舍得拿出来带一带，同样也不舍得留于此处，无人问津。
身后的李鹤年抻着脖子，质疑道：
“这耳坠……”
不等慕子染开口，小周子便板着脸横了李鹤年一眼，责备道：“这耳坠可是皇上亲自赏赐，金口玉言，给了小主便是给了。倘若不让带走，岂不是要皇上成为言而无信之人？”
这话一出，李鹤年焉有反驳的机会，当即妥协道：
“这是自然，微臣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小主切莫放于心上。”
慕子染没有理睬他，也不曾多看着屋子里的容华富贵一眼，只抚了抚檐下画眉鸟的羽毛，看着那鲜活的小生命叽叽喳喳上下跳动，一时间万般思绪上涌，她吸了吸鼻子，移开眼眸再不敢多留片刻。
汀兰与福安于太医院中敷药治伤，是以这漫长的一路只有沈夙陪着慕子染走下去。小周子本欲坚持送至北三所，却被她婉言拒绝：
“那里又岂是什么好地方，况且你如今颇得皇上赏识，没理由被我连累，误了自己的前途。”
小周子摇了摇头，坚定道：
“小主何苦还与奴才说这些生份话，不管境况如何，主子永远是主子，在小周子这里都不会变。”
“便听小主的吧，有你继续当着皇上身边的红人，多少还能让小主的日子好过些。总要有个能说上话的人才是。”沈夙淡淡道，也许是下意识的话，却让小周子大为吃惊，渐渐转为欣慰道：
“沈夙如今倒是越发与汀兰相像，这样也好，纵使汀兰她不在，奴才也能放心了。”
慕子染强撑着给了他一抹宽慰似的笑意，临别时又想起一事，回头嘱咐道：“还有乌乐，困在马厩中倒也可怜，你常替我去看看，喂些草料。”
乌乐便是于草原上救下的那匹照夜玉狮子。虽是难得的良驹，可宫里人却并不管这些，看着慕子染失势，谁还有多费心思在一匹马身上。
她闭上眼，睁开的一瞬间又清明起来，改变主意道：
“罢了，还是劳烦你替我转送予司徒逸辰，那马不适合宫中，放出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