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后宫惠妃传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智若愚(下)全文阅读

不待慕子染开口去问,萧衡自己解释道:

“你说它愚笨,但若不是自投罗网让你捉到,在这深山老林里会有多少饥肠辘辘的狼虫虎豹,与我们待在一起,至少可以不必东躲西藏。”

“大智若愚,造化间的道理不过如此,只是有些人看的却没有只兔子通透。”

慕子染扬起眉梢,轻嗤一声,冷笑道:

“你可是在指桑骂槐?”

她将自己膝盖上爬着的兔子径直放到了萧衡身上,偏过头轻描淡写的一句。

“不,我原本就在说你。”萧衡挺起了脊梁,倒吸一口凉气蹙眉望向那丝毫不怕自己的小动物。

他紧盯着白兔,并没有半点掩饰。

“你本没有长姊那般身家和稳固的基础,又何必凡事做个枝头鸟,而不是好好的安身立命?”

“安身立命?”慕子染徐徐站起身,垂下头静静的望着萧衡,半晌才道:

“有又何时是我主动去为了虚荣与渲染做这枝头鸟的,在宫中,除非你打定了默默无闻,空耗到老死于红墙之下。

不然总有人会看你不过,妒忌,嫉恨,或者仅仅想找一个过错来宣泄心中压抑太久的怒火……没有人会给你安身立命的机会,每个人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相互攥紧手指,抿唇继续道:

“身家背景由不得我去选,但若摒弃情爱的空活一世……”

慕子染在说起情爱时,却蓦然顿住,张了张口,几度呼之欲出,最终又寂寂归于平静。

萧衡在听到这句话中,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无情无欲,波澜不惊的时候。

二人陷入一度的沉默之中。

“你对皇上……有情爱?”

萧衡问道。

慕子染眉心一皱,心中突然勇气一种异样的烦躁感,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她沉声道:

“若是没有,那我又为何要入宫,为何要费尽心思的与那个女人斗智斗勇?”

萧衡仰起头,淡淡道:

“包括长姊在内,宫中大多数女子,都是没有的。”

“那又如何,我与她们不同。”

慕子染激动道,她心中像投石入湖一般,泛起了圈圈涟漪。

她和楚越宸有琼花树下的相识,有提笔赋诗的心意想通,往日的种种,又怎会没有情爱呢?

即便误会与争执多了起来,但她,难道便因此断情绝爱?

那自己在宫中的后半生,还会有什么期盼。

人若没了期盼,又该如何去度那无穷无尽的寂寥时日。

抬手捂住嘴唇,慕子染只觉得周身有隐隐的发颤。

“你只是因为不想变成她们,才抓着那本就不属于你的情爱不肯松手。”

是疑惑还是肯定,萧衡的语气中含着难明的意味。

“是……吗。”

眼眸中没了方才的坚定与决绝,慕子染只觉得身子一软,像是一直撑着自己的一股气,连支撑的痕迹也开始动摇。

她目光闪烁,深吸了一口气,怔然的失神着又缓缓坐了回去。

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入臂弯之中,背身对着萧衡。

只觉得心中已是地覆天翻,五味杂陈。

“你说的不对,我自然是爱着皇上的。”沉闷又含着怨的话语,自那个方向传来。听在萧衡的耳中,却有含着隐隐的委屈与凄凉。

萧衡突然间便对方才的质问感到有几分后悔,只是现在表示道歉,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思来想去,他低头想着悠哉悠哉的小愚叹了口气。

“皇上与那些风流残暴的君王不同,我自幼与他相识,对于这点还是毋庸置疑。”

“嗯,我知道。”

虽不同,却也是个君王,没有风流暴虐,却难逃薄情与冷酷。

二人的角色,好像就在慕子染这突然的消沉以后,发生了反转。

“还有。”

萧衡蹙着眉,他觉得自己好像头一次连续不断的与一个人说了这许多的话。

“嗯?”慕子染却只用了一个简单的音调回应了他。

“我方才说的枪打出头鸟,不是在说你。”

他的语调,僵硬的柔和了几分。

慕子染埋着头,心中却对这说法不以为然。

在这渺无人烟的崖底,不是在说她,难不成是说那兔子不成。

“将军不必宽慰我,在宫中不只收敛,处处树敌,是……”

“慕易与慕程之。”

萧衡打断了她的自讽。

慕子染在听到这两个名字后眼眶一跳,猛然抬起了头,心中翻涌喷薄出极度不好的预感。

顿了顿,转过头去,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们?”

慕子染用了很是疏离的字眼来称呼。

萧衡点了点头。

“你的父兄,户部尚书与礼部侍郎。”

“他们出了何事?”慕子染看到萧衡严肃的表情,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不然他不会方才那样提醒自己。

“你可知一个原本微不足道,处处被人轻视挤兑的人,一夜之间得了泼天的富贵权势……会如何。”

慕子染眼神微密,左右移动的凝视着萧衡。

半晌,

她轻嗤一声,扬起下巴冷笑道:

“你不必想尽办法用些含蓄的词,说到底,家父与兄长都是根本没什么才能,又自视甚高趋炎附势,贪得无厌之人。我也没想过,他们会改掉这些足以葬送了自己的坏毛病。”

撑着额角,慕子染的眼眸中露出了厌恶,道:

“将军直说便是,他们做了些什么。”

“贪赃枉法,私相授受。还将官职明码标价,买官卖官之风一两位慕大人为核心,在朝堂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人心不足蛇吞象,做到这个位置,竟丝毫不知收敛。”

慕子染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担忧之情,只是单纯的烦恼与厌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叹气道。

“看你的样子,你不知道?”萧衡一怔,似乎不理解身为慕家人,她为何有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淡然。

“他们所贪的钱财,没有一分是送进宫给我的。而我,也丝毫对他们过的好与不好,不感兴趣。”

“你不怕被牵连吗?”

萧衡觉得,他在这一刻好像看不懂慕子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