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后宫惠妃传 > 第二百八十八章 独处(下)全文阅读

萧衡翻身过来睁开眼眸酝酿了一肚子的数落责备,要好生教训这胡作非为的女子不可。但在看到她戏谑又熠熠放光的黑亮眸子,就好像什么气也没有,只剩下半晌的为怔。

慕子染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翻着眼睛,佯装气恼道:

“我千辛万苦外出寻吃的,你倒好,在这里睡得怯意。”

萧衡这才回过神来,顿了顿,开口问道:

“那吃的呢?”

“喏,你瞧。”

慕子染粲然一笑,而后得以的自身后拎出了那已然苏醒过来的兔子,兔子近在萧衡的眼前,三瓣嘴动了一动,脚掌扑朔着,异常淡然。

最在干草上,取过盛着水的叶子仰头饮下几口,沾了沾唇角。慕子染才觉得周身舒畅了许多,一下一下捋着怀中兔子柔软的皮毛,她低着头打量片刻,纳罕道:

“这兔子倒也是与众不同,马上都要成为你我腹中餐食了,竟还这般淡然?莫不是个痴傻的?”

小白仿佛听不懂一般,双眼微眯的蜷缩在慕子染膝上,把头靠向她的身子,晒着太阳异常舒坦安逸的样子。

反复打量着这一人一兔,萧衡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狐疑道:

“你竟能捉到兔子?”

慕子染挑了挑眉毛,眼神都不闪烁一下的径直接道:

“若不是我捉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只准许将军你功夫,就不准我这惠嫔小主身手敏捷了不成?”

“……”

萧衡虽不知慕子染究竟如何得了这兔子,但是,若说是她亲手抓的,若非他伤了脑袋,都断然不会相信。

“你真要吃它?”萧衡蹙着眉,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

“怎么。”慕子染一边抚摸着兔子,一边抬起头不屑的望向萧衡,嗤笑道:

“将军是觉得女子总该是温柔良善之辈,尤其是对待这些弱小可爱的生命,是不该有我这般想法的对吗?”

萧衡深深的望了一眼慕子染,他虽没有回答,但心中所想,确如她说的一般。

“果真如此。”

慕子染摇了摇头,垂眸温声道:“那若换做萧衡你,只身于绝境之中,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你可会杀了这兔子果腹?”

“会。”萧衡想也不想,果断道。

“所以说女子男子到底有什么分别,为何女子就该是个柔弱心肠,否则便会被冠以蛇蝎美人的恶名。而男子,就觉得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慕子染偏着头,继续道: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单纯良善之人,在宫中只怕也没有双手干净者。要生存下去,只能适时的牺牲一些东西。”

“可能在我心中,我们的命,要更珍贵一些吧。”

萧衡静静的听完慕子染说出这些冷血无情的简介看法,却再一次深深的审视起慕子染来。

这个人,似乎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在这个每个人都活在条条框框,恨不得将圣贤仁德悉数加身的时代里,毫不掩饰自己的阴暗面,甚至于,还要故意将这些展露出来。

他突然嗤笑一声,却旋即用咳嗽声衔接盖过。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底的笑意。

即便慕子染怎样说,可他看的真切,那只一直不停的爱抚着怀中兔子的手,所表露出的绝不是冷血与杀戮,而是深深的爱怜。

“没有东西吃,死的便会是我们。而我又断没有佛祖割肉喂鹰的精神,也相信萧将军比起吃了我,还是更愿意吃这小白的吧。”

“你……”

平常的一句话,却让萧衡的脸顷刻见红如朝霞一般。

他紧张的别过眼睛,沉沉的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佯装平静道:

“若不吃这兔子也能活下来,你可愿意?”

慕子染疑惑不解的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萧衡一点点的爬起了身子。

“你没事?”

她惊异道。

“怎会没事,只是虽做不到披甲上阵,站起身来倒也是绰绰有余。”

不去看慕子染,萧衡步伐稍有些不稳,缓慢的在一旁灌木丛中挑挑拣拣着什么。

在看到一根差不多粗细的树枝时,他拿在手中掂量掂量,而后解下暗藏在腰带内的小刀,将那树枝削尖后,轻轻一挥。

纵使身形依旧带着些虚弱,却也能看到那沙场之上,英姿飒爽的兵马大将军。

“如何,要跟来吗。”他头一次对慕子染发出了邀约。

慕子染挑眼望着他,瞧了半晌后,突然别过头去嗤嗤笑了几声,将兔子放在地上,道:

“多亏了这个冷面大将军,兔子啊,你可以回家了。”

而后便向萧衡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跟在他的后面,往能寻到实物的地方走去。

与慕子染截然不同的是,萧衡不执着于林见草丛,他立在河边,望着急救中隐约可见的游鱼,陷入了深思。

慕子染却好像不以为然道:

“捕鱼我也曾想过的,虽然这水至清,可水流也是异常湍急,想要扑倒,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那我若捕到了,你可愿承认你才是那痴人?”

“嗯?”

慕子染一愣,看到萧衡的脸上破冰一般,竟出乎意料的有了些戏谑的神色。她用力眨了眨眼,可那本以为是幻觉的神色,却依旧存在着。

似乎还越发笑意浓起。

“你真是萧衡吗……”

她喃喃道。

萧衡挑了挑眉毛,一言不发的弯下腰将裤子挽起,不敢痕迹的看了慕子染一眼,而后微仰着下巴,全然散下的乌发于风中轻轻扬起。

略过轮廓分明而苍白的面庞。颇有一种出世超然独行的潇洒意味。

兵者侠道,有时之在只在一念之间。

他踏入到了盛夏依旧冰冷刺骨的河水间,不停息的继续往内走去,直到到了河中央的水流湍急只出,才停了下来。

寻常人难以站稳且寸步难行之地,萧衡却如一座雕像一般,岿然不动。

侧手持着木枝,微垂着眼,萧衡并未如寻常捕鱼者去紧盯着鱼游动的痕迹,很是随意的勾唇轻笑,那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横空挥出,以圆弧状扫向水面,激起了道道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