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染挑眉，心中想着，面上却不由得笑出声来，说道：
“那便难怪了。”
“难怪什么？”赵清商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感慨颇为疑惑，一边拈起颗晶莹的葡萄送入口中，那锦帕轻沾，叹道：
“这葡萄竟比皇宫中吃的要甜上许多，子染，你且尝尝，莫在空饮那马奶酒了。”
慕子染点了点头，拈下一颗后却只是放在指中，不着痕迹的环顾着辽国诸位臣子的模样，一边若有所思。
“都说那二皇子耶律齐受宠爱的程度比汗王亲生的还要多谢，原本十分不解，如今看二人相似的长相便也明了几分。”
她不屑的轻嘲一声，接着道：
“也不过是皮囊相像，清商姐姐你可信？最后传下的王座，绝不会落在那耶律齐身上。”
赵清商不置可否，她对慕子染所聊的话题兴趣全无，二人将目光扫过耶律齐身后空着的两个位置，蹙眉道：
“如此庆典竟也有人会来迟，当真是目中无人。”
话音刚落，便见到方才席间还亮起的灯笼尽数熄灭，而后可闻容华那尖细的声音惊呼一声，随即传来辽国女眷的低声嗤笑。
浑厚沉重的鼓点声富有节律的响起，好像是鼓舞士气的战鼓声一般。
由缓至疾，由低沉至高扬，鼓点声越发频繁，好像将众人的心弦牵引至最高，而后戛然而止。
悠扬的马头琴声悠扬婉转而起，又有琵琶清脆的声音间或其中，从方才的雄浑过渡至柔美，却不会感到半分的突兀。
最中央的篝火霎时燃起，不知何时，已有层层身着红纱的舞姬立于篝火四面，款款摆动着腰肢。
而在台上的，是一遮住面容徒留下一曼妙背影的女子。
又有端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这回端出的是契丹族特色的佳肴，其中还特有烤羊肉烤牛肉等，在炭火的炙烤下，发出嘶嘶的声音。
赵清商对那看似粗野吃法的食物兴趣全无，只好奇的望着异族歌舞，轻点着下颌。
慕子染倒不甚在意吃相雅观与否，拿起银刀割下一块羊肉放入口中，轻沾嘴角。
才徐徐抬起头来张望，这一望竟让她发现，除了出场的舞姬外，方才空置着的位置，如今已有一人落座。他微喘着粗气，显然是才赶来。
约莫十几岁的孩童模样，红润白皙的脸颊，挥舞着墨竹图样的折扇。与旁人不同，他的打扮，俨然就是一大楚儒雅小公子的。
慕子染眼神微眯，带了几丝审视纳罕的目光。
他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于慕子染的注视，眼中却多了几分情理之中。
到底今日之事不能让旁人尤其是汗王知晓，他还是怯生生的对慕子染投去一个讨好的神情，又瞄了眼座上的耶律久保。
当中含义不言而喻，是让慕子染严守秘密的意思。
慕子染挑眉，狡黠一笑，转过头去故意将他晾在那里。
目光紧盯在台上那名女子身上，十足的把握，她就该是今日胆大妄为，要收楚国大将为奴仆的小丫头了。
然则与慕子染不同，景柔嘉在看到出场的女子时，目光中露出了隐而不发的阴冷。攥着酒杯的手指收紧，心中只道，看来耶律汗王有意和亲的事，所言非虚了。
一众舞姬在随着鼓点乐声旋转中欢快的舞动起来，那台上的女子踮起脚尖，飞速的旋转起来，变成的发辫在华冠下飞起。
一个后仰，柔软的腰肢随着漫天飞下的花瓣，露出了绝美的弧度。
音声再罢，席间雅雀无声后才反应过来，爆发出震撼的喝彩之声。
汗王本就性情豪爽，此番毫不掩饰的拍着宝座的扶臂，看向楚越宸，再看向台上之人，面上是掩不住的骄傲自豪，朗声道：
“好！今日这舞跳的妙极，皇上你看如何！”
楚越宸的目光盯着那蒙面的女子，心中对耶律久保的打的主意当即了然于心，亦拍手赞道：“汗王有心了，这样的舞蹈却是与楚国不同，朕亦是大饱眼福。”
耶律久保一副自得的模样，那寻常看上去阴郁俊朗的脸，即使带着笑，也总令人觉得不寒而战，压迫感十足。
“还未结束呢。”他笑道，而后拍了拍手，只见方才的舞姬纷纷款步至席间陪同辽楚两国的大人饮酒作乐，而乐曲声又再度变换，成了一热情而悠扬的曲调。
辽国的大臣对此见怪不怪，也不管是否有家眷在场都揽住舞姬的腰肢大快朵颐起来。
而楚国到底民风淳朴些，那些臣子看到如美女蛇般的异族女子靠近，都是下的僵直着身子冷汗直流，半点自在的感觉也未有。
慕子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神色倒未有什么变化，只觉得相较起对方，自己楚国的臣子似乎除了萧衡与白洛行等的淡然外，更多的只是怯懦，有心却不敢的萎缩模样。
她看向耶律久保，总觉得那纵览全局的审视模样，让人不舒服至极。
宁妃蹙着眉以袖掩唇，嫌恶的看着另一边糜乱的样子，遮住了胤严的眼睛，低声骂道：“狗彘一般，当真下作。”
宫妃们都是家教颇严大家出身，如今看到如此画面，都不自然的垂首别眼，显得十分受惊却还要维持着端庄的仪态。
皇后虽并不像他们一般，面上的笑意还是僵凝住片刻。
穆王后是个如水般性格温婉的女子，她虽看不惯却也不能对自己王夫的决定说什么，只得含着些歉疚的替景柔嘉盘中布上一块最鲜嫩的羊肉，柔声道：
“若皇后不喜歌舞，这草原上的美食也是极好的。”
景柔嘉端庄的微微颔首，纵使不喜也不能不承认，这穆王后玲珑剔透又善良温柔，只怕没有男子能不倾心吧。
纵观众人的反应后，耶律久保高声笑了几下，眼神中不知再朝楚越宸道：
“今日来我着草原都是贵客，有没有烦扰的公务何必还拘谨约束着自己，我看没有皇上的意思，那些大臣一个也不敢放松身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