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后宫惠妃传 > 第二百零二章 断簪(中)全文阅读

李德全急得跳脚,如何软磨硬泡也不见慕子染皱皱眉头。

宛如石化了一般,半点情绪动作也没有,一双眼直直的望向御书房紧闭的大门,那扇门后头,便是令她付了款款深情的当今天子。

“小主,小主!”

未等到慕子染开口,李德全听到动静一抬头,却望见了远远一杏黄色的身影。

汀兰见到直挺挺跪在台阶下的慕子染便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当即跑了过来,李德全看到她来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哀声无奈道:

“汀兰姑娘可算是来了,快些劝劝惠小主吧,老奴一点办法也没有。”

汀兰撑起伞陪同慕子染一起跪下,而后转过头向他躬了躬身,感激道:“多谢公公此番照料我家小主,这份恩情,绛雪轩必然会谨记在心,今后定会报答公公。”

“也是老奴应该做的。”

李德全退往一边,苦着脸摇头咂舌,摆了摆手,还是不住的哀声叹气。

“小主,还是快些起来吧,您本就身子骨弱,膝盖上旧伤才刚痊愈,如今泡了这脏水,白太医若知晓,定要怪罪奴婢的。”

汀兰将临走时拿的披风披在了慕子染身上,柔声劝道。

只是单薄的披风,对于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衣裙还,只算得上杯水车薪,被冻得微微大战的慕子染却不曾皱眉一下,不言不语的跪在原地。

汀兰不论提及皇上,还是绛雪轩,或事慕子染自身,她都充耳不闻,李德全眼见着平日里最得慕子染倚重信任的汀兰也没了办法,还是得难为着一把老骨头,上前几步继续道:

“皇上如何宠着小主我等也是看在眼里,那金簪虽贵也不过为死物一桩,哪里比得上小主的千金贵体,皇上断不会舍得责罚,小主且放宽了心吧。”

只是慕子染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免责,反而就要楚越宸出面正视此事,她眉心一动,终于开了口:

“嫔妾有罪,皇上若不责罚,难堵悠悠众口,嫔妾亦惶恐难安!”

她语气不卑不亢,不急不恼,只是轻飘淡然的一句,却饶是外人也听得出话语之中的毅然决然。

慕子染眼中空无一物,唇角在雨雾中勾起若隐若现的笑容,慢慢俯下身去,双手交叠于积水阴湿的地面,深深的叩首,等待那扇门的推开。

汀兰无法,说也说不动,又不能一走了之,只得咬着唇,撑着伞,满面愁容的跪在一旁,陪慕子染一直等下去。

“唉,小主这又是何必呢。”见到抱有众望的汀兰也劝不动慕子染,李德全搓着双手,不住在一旁踱步,神色郁郁为难,痛苦的闭着眼眸,不知如何开口。

他止住脚步,往那盈盈拜倒的背影瞧去,心中便知这惠嫔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主,今日铁了心,不见到皇上誓不罢休。

平日里温软柔顺,善解人意的惠嫔,怎的一夕之间,变成了这个模样。

别无他法,李德全咬咬牙,把心一横,走到慕子染身前,开口低声规劝道:

“老奴便也直说了吧,不是皇上不见你,而是皇上着实不在御书房中啊,小主便是跪到天黑,跪到晕厥,皇上看不到,听不见,便是想怜惜也无法子呀。

小主一向聪颖,何必做此等无用之功呢。”

他顿了顿,又哀叹道:

“而且这损毁御赐之物,说小可小,说大却也是顶了天的吧。

从前先皇时六王爷失手打了御赐之龙纹杯,可是硬生生全家遭了贬谪流放之罚,凄苦一生。”他拍了拍手,将身子躬的更低,悄然道:

“所以还是莫要太执着,那责罚之重,小主也未必受得起,何不见好就收,老奴权当做今日不曾见过小主,将这事掩藏过去,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汀兰听到六王爷的事,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加剧烈跳动起来,规劝道:

“是啊小主,我们快回去吧,再跪下去,当真会触怒圣颜的。”

听到楚越宸不在御书房中时,慕子染才微微一动,怔然抬起头来,看向李德全。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轻轻开阖,问道:

“还请公公告知皇上去了何处。”

“还是听老奴的劝,快些回去吧。那个地方即便小主知道了也是不方便去的啊。”

李德全不曾想到方才的一番话还是阻不住慕子染的决心,如今颇有刨根问底之势,可若真说了出来,搅了皇上的兴致不说,便是那一位,只怕也要怪罪自己啊。

想到了里,那张沟壑综合的脸不禁又苍老了几分,一摊手,无奈恳求道:

“小主莫要为难老奴了,汀兰姑娘,还不快扶你们家小主起来。”他转而看向汀兰,抬了抬下巴,指尖朝若有所思的慕子染指去,挤眉弄眼的示意着。

汀兰受意,正要起身去扶,便见到慕子染轻嗤一声,笑容中却透出无比的疲倦,淡淡开口道:

“李公公纵使不说,子染也能猜得到,皇上现如今,应是在临仙阁中吧。”

李德全一惊,眯着眼望向慕子染去,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看他的神情,慕子染便证实了心中所想。

她扬起脖子,看着足足高出自己许多的巍峨宫殿。在青灰色的浓云下,竟隐隐泛出些金黄的光晕来,两种鲜明的颜色形成对比,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慕子染忽而笑出了声,她抬起衣袖沾了沾额上流淌下的雨水,心底又冰凉了几分。身躯微微靠向汀兰,呢喃低语道:

“汀兰,你说我现在是否很可怜呢?自以为是的想求皇上给我一个公道,受着这风吹雨淋,可他呢,此刻却是软玉温香,眼不见则心不烦,甚至连我来了,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轻飘飘的一丝,却一字不漏的传入汀兰耳中,惹得她又啜泣起来,一边将慕子染粘在鬓边的发拢至耳后,岂料触手的却是一片滚烫,她一惊,哀求道:

“小主,您已经烫起来了,这雨又越下越大,便听奴婢一句劝,着实是跪不得了啊。我们回宫去,待明日再来,从长计议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