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睡觉之前，余小雨和姜婉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孩子的事情，对两人来说，这个事情还很远，远到不可想象。
第二天四个人都没有早起，现在离开学还有好几天，是学校怕他们过于慌张，提前让他们来报道而已。
等到他们终于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姜婉和余小雨昨天就想好了，今天啥也不干，就是熟悉熟悉校园，猜猜到时候会在哪个教室上课。
给妞妞扎上辫子，给大宝理好衣服，一行四人就出发了。县二中比姜婉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比起村小几间可怜的破房子，这里已经称得上是豪华了。
首先宿舍楼就有四五幢，一栋给老师，剩下的全是学生。然后是体育馆，里面铺设着木地板，刷着大白墙，后面的仓库里堆满了体育器材。接着是操场，整整齐齐的草坪，阔气的指挥高台，还有必须仰着头看的旗杆。最后是教学楼，竟然有两幢，每间教室窗明几净，配了足量的日光灯，黑板也看上去十分精良，比村小的黑漆墙好多了。
大宝和妞妞走一路哇一路，搞得姜婉哭笑不得，但也忍不住跟着哇起来。这已经很接近她上学的教室了，在村里面呆久了，她都快忘记一间合格的教室是什么样的了。
余小雨对这一切自然是很熟悉的，但是她在村小待过，明白姜婉的惊讶，也不觉得抒发自己的惊讶有什么特别的。可以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哼，少见多怪。”
因为还在假期，整个学校几乎就是空的，尤其是教学楼里。没有人，姜婉和孩子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掩饰，肆意地充斥着楼道。
而这个鄙夷声音的主人，也是出了声以后，才被姜婉发现的。那是个坐在角落里的老师，她穿的整整齐齐、斯斯文文的，脸上还带着一副大框眼镜，看上去像个典型的教导主任。
姜婉眉头皱起来，刚想说话，又有声音冒出来了。
“哎，周老师的意思是这里比起一中来差得远了呢，我冒昧地猜你们没去过一中吧。如果你们去过一中肯定就不会感到惊讶了。”
这是坐在“教导主任”周老师后面的一个中年女子，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了，十分的和蔼，和周老师简直就是两个一张纸的正反面。
中年女子可能是有些地位的，周老师阴着脸看了姜婉一眼，没再说话。
“你们几个是？”
有和事佬出来说话，姜婉也不好揪住不放，正视着中年女子，道：“我叫姜婉，这位余小雨，我们俩是从红星小学调到县二中的，昨天才刚刚报道的，今天没有安排，就想着先熟悉一下校园。”
“哦，那就怪不得了，这里的东西你都没见过吧！”中年女子还没说话，周老师脸上得意洋洋地摆出了倨傲的神情，好像姜婉来着红星小学是什么天大的丢人事情。
姜婉只觉得莫名其妙，跟余小雨对视，又去看中年女子。中年女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又飞快地松开，重新摆出和蔼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俩，你的成绩我可是研究过的，教学水平十分优秀，短短几个月就能平均分提到九十，难得呀难得。哦，对了，我姓李，叫李慧芬，是县二中的教研主任。这位是周老师，是三年级的音乐老师。”
姜婉微笑地和李慧芬打招呼，颇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周老师。李慧芬的介绍周老师的话很特别，专门点出了这是三年级的音乐老师。而锯姜婉了解，三年级基本上没有音乐课，他们的音乐老师基本上不用存在，简单来说，随便找个人兼职一下就好了，但是县二中居然有一个专门的三年级的音乐老师。
想想也知道，这恐怕是个什么关系户吧。
姜婉对这事情见怪不怪了也懒得再分心思，一门地更李慧芬交谈起来。两人都是真正的教师，对于教导学生上有着说不完的事情。一旁的余小雨也十分兴奋，时不时地插话进去，把那个周老师撇到了一旁。
周老师眼看着插不进话去，一张黑脸更加阴沉，他瞥了一眼叽叽喳喳自娱自乐的大宝和妞妞，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跟姜婉猜的一样，这个周老师就是县二中校长的大儿子，仗着有个好爹混在县二中里面每天无所事事。但因为性格阴沉的缘故，大部分的学生和老师都不跟这家伙来往，他却不觉得，反而认为别人是嫉妒自己，于是愈发地瞧不起人。
而来自乡下的穷苦人，就更是成为他鄙夷的对象，他觉得这些家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十分的好玩。
今天也一样，虽然李慧芬把话岔开了，但是周老师还是不愿意放弃找乐子的机会，他盯上了那两个小孩。
“你娘就是个丑八怪，乡巴佬，进了学校就要暴露了！他什么也不会，过两天就要滚回去了！”
污言秽语从他嘴里喷出来，两个孩子没有听懂，但是却感受到了这毫不掩饰的纯粹恶意，大宝上前一步挡在妞妞的前面。
“妞妞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还有你，我娘是教书教的可好了！她还得奖了！”
“那都是假的！”周老师看大宝反击，更是开心，小孩子嘛，随便就能吓哭。
果不其然，大宝从来也没有了解过姜婉的工作，一时间无措起来。周老师看着开心，正要是把劲儿，却突然跌了一个大马趴。
“谁！”
“我推的是猪！你跟我孩子说什么呢！你嘴里装的都是粪吗！”
“我！”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我是教育局调到县二中来的，不是教育局的指示，谁也不能把我赶走！”姜婉冷笑连连地看着周老师，顺着抱孩子的路线隐僻地踢了她一脚。
“我告诉你，周老师！我的孩子你不要招惹，不然……”
周老师抱着他隐隐作痛的腿，一时间竟站不起来，根本就不敢再反驳什么，连连点头，唯唯诺诺地看不见刚才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