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冤枉了人了啊！”钱秀琳大着嗓门嚷嚷起来，更是上前一把拽住小陆的胳膊，不依不饶的掰扯起来，“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蹲在地上，你一个年轻小伙子上来就抢我的东西，万一我被你吓到了，跌了伤了算谁的啊？”
现在正巧是小区里的老太太们带着小孙子、小孙女出来晒太阳的时间，万一让业主误会成他欺负其他业主可就麻烦了。
而且老太太还揪着他的胳膊不松手，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这儿投来好奇的视线。
小陆虽然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捯饬出来的绿地，但眼前还是先把这老太太的问题解决了才行，“老太太，您这不是好好的嘛！我……我在后面叫了你好几次了，您愣是不理我，还要挖我这草地。要是不信我说的话您可以回家问你的女儿儿子，他们是不是清楚我刚才说的那些条款。今天您这土挖也就挖了，可没有下一次了。”
钱秀琳听见小伙子的话语放软了，一把从小陆的手里夺回了小铁锹，弯腰从地上拿起装了一垃圾袋的泥土，口中还不乐意的哼了声，“小伙子，你早就这么好好说话，我也犯不着和你计较。”
“呵呵。”小陆极为难看的冲她笑了笑。
内心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钱秀琳提着垃圾袋正离开的时候，住在程守明家对面的刘阿姨见着了，抱着自己的小孙子上前热情的寒暄，“哎哟，这是小程的妈妈吧？老长时间没看见你了呀。”
到了这个年纪的老太太们，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就只有寥寥几件了。
带孩子，晒太阳，唠嗑，八卦人家家里的长短琐事，再与其他老太太们交换信息，作为嗑瓜子、晒太阳时的谈资。
“哦，是你啊。”钱秀琳说话做事虽然麻利，但总归是乡下妇人，对于这种城里穿着体面的同龄人，总有种仇富的心理，年前来住的时候，两人也没多大交际。
“是呀，老姐姐这是……”刘阿姨用视线扫了眼不远处坑坑洼洼的草地，故作疑惑的问道，“提的什么啊？”
钱秀琳正愁没人吐槽呢，恰好刘阿姨撞了上来，噼里啪啦的埋怨道：“你说说，我就掘了点土回家种点小葱，那个小伙子就上来对我又吼又吓人的，还说要罚款？真是笑死人了，我这一辈子还没听过挖土要出钱的。”
“谁说不是啊，就这么点破土，值什么钱？”刘阿姨内心虽然鄙视钱秀琳的没见识，但面上仍是附和着钱秀琳一道儿吐槽，“你说说这个物业吧，每年都收我们这么多的物业费，就挖点土怎么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老姐姐，您也别忘心里去，就他们吓唬人，哪会真的罚钱。”
“谅他们也不敢。”
刘阿姨换了只手抱孙子，边说道，“老姐姐，您这是刚从老家过来吗？过年的时候都没见着你，这楼上楼下都是小年轻，我本来还想找老姐姐搭个伴儿过年一起去庙里烧香呢。”
“我这不是儿——”就在钱秀琳嘴快险些说出王楚楚怀孕时，连忙闭了嘴，老风俗讲究三个月之内的胎不能对外人说，不然容易坐不稳，钱秀琳就把话咽了下去，“老家过年不能没人啊，儿子心疼我，过完年就把我接过来了。”
“小程真是个好孩子啊，哪像我家的，成天就知道指挥我干这干那的。”刘阿姨夸起程守明来简直是赞不绝口，夸完了后，又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们家楚楚最近怎么样啊？”
钱秀琳最喜欢听别人夸赞程守明，当下就被刘阿姨哄得心里心外都是甜滋滋的，连带着对刘阿姨都看的顺眼了，心想着就是住对面的，如果两个人说话能投机，将来她住在这儿也就不会冷冷清清一个人了。毫不作防的回道，“她啊，回娘家去了呗，我来了后就没看见过她一眼。”
人精似的刘阿姨立马听出了钱秀琳语气里的抱怨，从前钱秀琳在这儿住的时候，三不五时就要训斥王楚楚，那嗓门大的关上门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刘阿姨心想，有这样的婆婆，如果她是王楚楚，肯定也躲她啊。
不过，八卦还是要八卦的。
对于从事写小说就能赚这么多钱的王楚楚，刘阿姨好奇心特别大，“噢哟，怎么能这样的啦，啊婆婆来了回娘家像什么话哦。”
“就是！如果我有这样不孝敬婆婆的女儿，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不过也是，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了呀，个个都是爸妈掌中宝，哪里舍得说几句，我家的不也是这样嘛。”刘阿姨看似是推心置腹的与钱秀琳聊着天，甚至也分享自己家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排解心情，但却说得极其又分寸，不像是钱秀琳这般什么话都和外人将。见客套的差不多了，她立马切入了正题，“老姐姐啊，话虽然是这样说得，但说不准是楚楚有什么情况了才回娘家呢？”
钱秀琳以为刘阿姨是在隐晦的猜测王楚楚是不是怀孕了，立马否认，“她能有啥情况？”
话一口就被钱秀琳堵死了，刘阿姨依旧不死心，继续探听，“就昨天早上吧，我带我家孙子出门的时候，就看楚楚和你家小程一起出门，我们坐的是一部电梯，我好像是听见他们说去什么医院妇科看病，楚楚的脸色不太好，我也没敢问。”刘阿姨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担心楚楚，看见老姐姐你回来了，连忙问你呢吗。”
“什么？去医院？！”钱秀琳的神经被医院二字刺激到了，顿时也顾不上和刘阿姨聊天，急忙朝家里跑去。
别是她金孙子出什么事了！
……
“程守明，我不想再听到你妈说任何一句话！我觉得恶心！你们休想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告诉你妈，TM的去做梦吧！”
……
王楚楚的话语浮现在钱秀琳的耳边，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金孙子要出事。
她王家又是一心只顾自己女儿逍遥快活的，说不定还支持王楚楚去打胎，就是自己儿子再怎么坚持，他们一家人一个鼻孔出气，儿子怎么能拗得过？
又想到儿子对于她要把王楚楚接回来的提议推三阻四的，钱秀琳的一颗心都要气炸了。
她就盼着能早点抱到孙子，老程家早点有后，就是王楚楚不是她心目中最佳儿媳妇的选择她都忍了，可是——
如果今天她的金孙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要让儿子和这个贱人离婚！
让她滚出程家！
有的是好姑娘要嫁给她儿子！
钱秀琳离开前的态度让刘阿姨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她的本意只是想八卦而已，并没有想要刻意挑拨钱秀琳与王楚楚之间的婆媳关系，现在看来好像是她弄巧成拙了。
只希望她们婆媳大战，别把怒气牵扯到她身上，不然今后住在对门对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呀。
刘阿姨逗着怀里的小男孩，用童言童语的强调对他说着，“囡囡啊，你说小程多好一青年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呢，是吧~是吧~”
小朋友哪里会懂得刘阿姨话里的意思，只知道奶奶再逗他，笑得咯咯作响。
刘阿姨心底的那些不安，就被小朋友干净、灿烂的笑容融化了。
一老一小，额头顶着额头，笑得花一般的灿烂。
“刘阿姨，刚才那位老太太你认识？”小陆本来都准备离开去找负责修整绿化的大叔过来，修补被老太太挖出来的泥坑，但看到78幢的刘阿姨与那位老太太颇为熟悉的聊着天，想着说不定刘阿姨知道老太太是哪户业务的亲人。
刘阿姨正顾着和孙子玩闹，顺口就答了句，“就住我们家对门的小程妈妈，刚从老家过来的。”
“好嘞，谢谢刘阿姨。”
小陆心底有了底，谢了声。
“嗳，不对——”刘阿姨这才反应过来，这物业上的小陆之前不知道钱秀琳是哪儿的户主，罚款也就没地方罚去了，现在她告诉小陆了，万一被钱秀琳知道是她说的，又是一堆麻烦事。
对门的钱秀琳恨不得把一块钱掰成两块用，天天提着尼龙袋去捡瓶子，要是真因为挖了点土被物业罚款了，指不定会闹翻天。
想到这儿，她必须得把自己摘干净了，“小陆啊，人家刚从乡下来，不知道我们这儿物业的规矩，你——应该不会真的找小程去要罚款吧？”
“刘阿姨，就是您今天不告诉我老太太是哪家的，我也会自己去打听的。”小陆露出营业式的笑容，说的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咱们在交物业费的时候都是签过物业合同的，合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破坏绿化是要赔偿的，咱们物业费为什么收那么高，不就是因为咱们小区的绿化覆盖面积大，空气质量都要比其他小区来的好嘛。要是这儿的住户都像是程老太太这样，今天你来挖点回去种小葱，明天你来挖点回去种青菜，我这草地早不出半个月就得被挖成瘌痢头了，您想想得有多难看？户主们还要来投诉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