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都市小说 > 逆臣 > 278、第280章全文阅读

“要我说啊, 皇上在朝上讲小皇子和小公主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护犊子嘛,人之常情, 公开了,大家都知晓了,皇子和公主才能安居宫内,否则他们的小命都难保。皇上万乘之躯,却甘愿牺牲自己来承受千夫所指,也要保下皇子公主太平,我觉得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态度。”

“你这个老好人, 不管什么破事到你嘴里竟都成了好事。”一旁的长者捋须笑道,“不过,皇上重情重义这一点是不假,否则, 他怎么会丝毫不提及永和亲王的罪过呢?到底还是给这个弟弟留了颜面, 不至于让他死都死了,还要遗臭万年。”

“就是,就是!”那些原本沉默不语的人,也都激动地接上话茬,“我对皇上没什么不满的,本就愁皇室无子嗣,这下倒是后继有人了。”

“你说的有理, 皇上既然是巫雀族的后代,那生孩子也正常,只是诸位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一位身高体胖的大臣故作玄虚地道。

“有话就请直言,谁都知道王大人,你的心思是最为慎密了。”

“哎,瞧你说的,我只不过是注意到一个奇异之处,那就是皇上与摄政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说是什么关系?”有人嗤笑着反问。

“非也,以今日朝上的态度来看,皇上虽然生了摄政王的孩子,但在公事上并无顺从摄政王之意,之前就放出过口谕,让摄政王不要株连无辜,现在又勒令他赶紧结桉……由此可见,他们的关系也不见得十分亲密。”

“唔……确实有那么点味道,依王大人之见,难道摄政王只是皇上一时宠幸的对象?”

“那倒也不是,现在下不了任何定论,皇上对摄政王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关乎着我们这里每一个人的前程,可不能一时煳涂站错队了。诸位大人,我的轿子就在前头,先走一步了,告辞

啊。”这王大人拱手笑着,可真是老奸巨猾,把话撂下就先跑了。

一众不免各怀心事,大感不安的臣子们,竟都沉默不语了,继而便各忙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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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歇歇,喝口参汤吧。”在小喜子伺候完爱卿除去上朝时的冠冕龙袍,换上较为轻松的便袍后,安平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飘着一股迷人栀子香的人参汤。

这是吕承恩在给爱卿诊脉之后,开下的一剂药方,里头有人参一两、桂心、栀子、甘草、黄芩各半两。

这可以治疗爱卿的卒心疼,他总对吕承恩说,“虽然孩子平安诞生,但这心里像被挖去了一块似的,冷不防就疼起来。”

吕承恩觉得皇上接连失去两个重要的人,悲情太过,伤了心肝才会至此,所以才开了这汤药,每日要服两回,慢慢调理一段时日便会好的。

安平自告奋勇地接下这活,依然装扮成太监的模样,守在爱卿的身边。

周围的人都以为,是那对孪生亲王让他来照顾皇上的,就连摄政王也曾问过他是不是?

安平因摸不清现在宫内的局势,便顺水推舟地说:“没错,是两位亲王的意思。”

而且永安和永裕亲王应当知道他是偷潜回宫的,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向皇上、或者摄政王要人,这会给他带去危险,那对“混世魔王”可舍不得他死,所以这个秘密只要他自己不说,就永远是安全的。

“朕很欣慰,朕的身边有你这样细心的人照看着,”爱卿看着安平微笑道,“不过,朕担心天宝城没了你,不知会乱成什么样?朕可是听说了,王爷们一离开你就不行,就跟鱼儿离了水一般,尤其是永安,都是有王妃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要你管着才行。”

“皇上……王爷们都是大人了,平日里逗着奴才玩罢了,否则,哪能真的让奴才使唤主人

呢?”安平看着爱卿慢慢喝着人参汤,很清楚那些守着天宝城的士兵,绝不是皇上派去的,而是摄政王。

只是他看不懂景将军为何突然变化这么大?当摄政王辅政,是因为皇上有孕在身,那情有可原,但为何要软禁天宇和天辰呢?

他们可没有犯事!

“皇上。”安平犹豫着,只要他开口向爱卿说明天宝城的现状,爱卿就一定会下旨两位亲王重获自由的,可是又担心爱卿一着急,这心口疼的毛病又加重了该怎么办?

眼下这个时候,爱卿必须养好身子,才能抵挡那些无法预测的“惊涛骇浪”。

就在安平欲言又止时,他抬眼看到一个人,在殿门口探头探脑的,也不忌讳旁人看见。

“真是胆大妄为的一个奴才!”安平眉头紧宁,难掩生气地道,“皇上,顺意昨日还向我打听来着,问皇上那日到底与安瑞亲王说了什么话,也不怕犯下杀头大罪!”

“呵呵,那日,朕没想到安瑞亲王也来了,便安慰他几句,毕竟他的儿子没了,却还要笑着来看朕的孩子们,至于顺意,他是关心他的主人家,为他打探些情报吧。”爱卿也早就注意到顺意了,只是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不会吧,顺意这样的怒颜献媚的小人,岂会受到摄政王的重用?”安平不信地道,“定是他自作主张,待我好好地教训他……”

“安平,你去传摄政王来见朕。”爱卿说,把喝干了的茶碗放下了。

“是。”安平听着爱卿的命令,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好像全然没有问题。

他去请摄政王的半路上,突然反应过来,皇上好像自从生产后,就没有叫过景霆瑞这三个字,都以摄政王为称呼。

果然永和亲王的死,让皇上对摄政王心存不满了吗?

但终究是永和亲王不对,就算遭到老亲王的设计,也是他自个儿踩入陷阱去的,安平希望皇上和摄政王眼下能和好如初,齐心合力对付外敌才是。

这外敌便是那些觉得皇上生了孩子,就不配成为一国之君的人!

安平这样想着,不免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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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内的草色都已经转为苍黄,让爱卿惊讶的是,自己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一点。

方才,当他推开窗子,想要深吸气的时候,就看到了凋敝的草地,地上十分干净,倒不是落叶全部被扫去了,而是枯枝漫天,没剩几片叶子了……

这是一副非常萧条的景色,若放在以往,爱卿都不会多看一眼,马上就要入冬了,这片园子里没有那些耐寒的树木花草,出现这副景色实属平常。

可是,爱卿困惑的是,自己竟然没有看到,彷佛在它们慢慢变黄的这段日子里,自己不曾存在过一样。

“是了。”爱卿想道,“炎也是在叶黄之初……”

这段不长不短的日子里,景霆瑞一直在欺骗他说,炎在牢内反省自身……

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而在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里,爱卿竟然看不出一丝的作假……

“皇上,将军来了。”身边的小喜子先提醒了爱卿,爱卿转身,看到了安平和景霆瑞。

“微臣……”

“不用行礼了。”爱卿说,“你们都退下吧。”

一行人躬身后,安静又快速地退出。

景霆瑞看着爱卿,爱卿亦回望着他。

景霆瑞的黑眸与以往一样的深邃晶亮,却少了一些每当两人独处时,都会流露出来的情感,只是一位大臣看着他的君王,那眼神里有几分揣测,似乎想要知道爱卿找他来做什么?

但那副镇定从容的表情里,又似乎已经明白爱卿为何找他来。

“朕这些天里想了很多,也反省了,”爱卿抬头,凝视着景霆瑞那张英俊沉稳的脸庞,“有些事是朕错了。”

“爱卿……”景霆瑞想要说话,但是爱卿摆手示意他先别说。

“朕一直以为朕怀孕的事情,孩子的事情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你会为此枉丢性命,”爱卿微微一笑道,“朕爱你,不能看着你因为‘朕爱你’而死,所以才选择了向众人隐瞒。”

景霆瑞愣住了,许是没想到爱卿会在这个时候,倾述自己的内心所想,尤其是那一句“朕爱你”,爱卿以往都没说过。

那总是害羞的爱卿,说的最多的是,“朕喜欢你。”“你是朕的人。”

可不知为何,此时突如其来的告白,反倒让景霆瑞感到不安。

“可是,朕一直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爱卿依然看着景霆瑞,轻声叹道,“你总是守在朕的身边,与朕花前月下,形同夫妻,曾几何时,朕都忘了你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朕一直想要护你一生平安,到头来,还是靠你的自保,方能度过难关。”

景霆瑞在这件事上的安然无恙,才让爱卿勐然惊醒到,在过往的岁月里,景霆瑞已经握有重兵权,还有那些由他亲手扶植起来的,文官武将的拥戴。

孩子确实诞生了,但对景霆瑞的影响,仅仅是某些臣子的风言风语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到景霆瑞手里的权力,更别说他的性命了。

爱卿不懂自己为何如今才看明白,景霆瑞根本不会陷入“危险”,因为他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反倒是自己是一步错,步步错!

若非自己选择隐瞒,早日与炎说清楚,也不至于炎一时情急惹祸,反倒丢了性命。而景霆瑞做的那些事,又从来未有对他交代过,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到是怎么一回事。

“瑞瑞,朕想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的回答朕。”爱卿的手微微握成了拳,但是目光依然直视着景霆瑞。

“好。”

“你杀炎……真的只是为了朕吗?”爱卿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眼圈已然泛红,他低头,不至于让眼泪流出。

这话,亦让景霆瑞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眨了眨眼,沉声道:“是的,就算是他是亲王,只要对皇上不利,自然留不得。”

“好……朕明白了。”爱卿点点头,喑哑地道,“孩子……”

“孩子?”话题突然转变,景霆瑞有些不解。

“孩子们的乳名,原本在洗三礼就该决定了,朕却迟迟没想到,就在刚才朕想到了。”爱卿转身,紧挨着窗边站着,似欣赏着外头的秋景一般,说道,“鸾儿、凤儿,你知道这名儿的出处吧?”

“微臣知道,出自鸾飞凤舞,有道是‘有鸾鸟自歌,凤鸟自舞……见则天下和’,这是一双好名字。”这鸾凤凤舞说的便是天下无战事,一片祥瑞,景霆瑞就算是没问爱卿,也知道他取这名的意义在于,希望不要有战事,天下太平,也有点警告他的意味。

果然,爱卿对于炎的死心存着疑虑,景霆瑞才会在一开始就欺瞒爱卿说,炎没有事。

旁人或许不明白,但景霆瑞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杀炎,因为他的位份高,追随者众,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障碍,所以,不管炎是否真的叛变?又处于何种目的的叛变,景霆瑞都不能留他。

就在景霆瑞沉思着时,爱卿望着花园的脸上,已经流下两行热泪,泪眼模煳着,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就像景霆瑞了解他,他亦了解景霆瑞。

景霆瑞在此事上撒了谎,如果景霆瑞当真是为了他,就绝对不会动炎一根头发。

而且爱卿还怀疑,他另外的两个弟弟,天宇和天辰也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不然安平不会突然出现在皇宫里。

被自己心爱的人蒙骗,原来是这么痛的一件事,爱卿一手紧握窗沿,在这世上,如果连瑞瑞都不能相信,他还能信任谁呢?

一直支撑着爱卿的支柱在不知不觉中崩塌了,他的脚下是万丈深渊,爱卿很清楚这一点。

有一样东西一直捏在爱卿的右手心中,此时,他用力地收紧五指,骤发内力,掌心内发出一声“喀吱”的脆响。

景霆瑞显然是听到了,他看向爱卿的右手,却惊觉有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一滴又一滴,就像雨滴一般地落了下来。

“皇上!”景霆瑞抓起爱卿的右手,将他转过身来,爱卿的脸上都是泪水,眼圈通红,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景霆瑞。

景霆瑞看着矍浔谎炯t的指^r,爱卿摊开自己的右手掌,一k玉已四分五 裂,bm着玉佩z上u空的翡翠珠子也都碎成了一瓣瓣,可见爱卿用劲之大!

玉佩碎裂后的豁口,割开了爱卿手心和指腹,血珠子一直在往外冒出来。

“这喜上眉梢,是你送给朕的定情之物。”爱卿看着景霆瑞说,“朕当初收到它时,是那样地欢喜,不管遇到多大的难事,只要看它一眼,朕的心里便会宽慰不少,更甚至彷若自己就是梅枝上的喜鹊,昂首挺胸,不甚欢喜,永不知‘愁’为何物,可是现在朕再看着它,却感觉不到任何要留下它的必要。”

“皇上,您是在生微臣的气吗?微臣和您说过,永和亲王他是意图谋权篡位……”景霆瑞急了,“微臣这么做,都是为您和大燕……”

“摄政王。”爱卿把右手内的碎玉佩轻放入景霆瑞的手心里,“你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上,就好好地做你的摄政王,你的一番苦心朕也明白,你放心,你依然是鸾儿和凤儿的父亲,只是,你不再是只属于朕的瑞瑞了。”

爱卿转身,苦笑着走了出去。

而景霆瑞看着那早已辩不明的破碎翡翠,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目瞪口呆的彷佛是灵魂抽离了躯干,他呆呆地盯着掌心里的碎玉,一时间没有任何的表态。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