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地……
大平层。
是把隔壁也买下来，打通之后改的，杨导在拿下飞天那年，买下了左边邻居，华表那年，买下了右边邻居，然后就是长达十数年的后悔。
没办法啊，当年拿奖，人必然膨胀，可人一膨胀，也就没啥好事儿了。
比如说，杨导在电影圈一直都没啥奖。
再比如说，李算这小兔崽子，竟然在没打招呼的状态下，把自家女朋友带来了。
不是说好过年来吗？
在外面吃饭的地方，杨导都订好了。
“挺冷的吧，进来，快进来，别冻坏了。”
杨导‘热情’地招呼两人，所有心理活动只化作一个惊讶的眼神，小杨导坐在茶台旁，看见进来的不止是李算，竟还有个姑娘，可茶台上只有三个茶杯。
立刻斗手摔了一个。
一声脆响，上万块钱就没了。
“你激动什么？”杨导皱眉问。
小杨导说：“我……咱们家有吕叔叔送来的闻香杯，我想玩那个。”
小杨导说着就弯腰，把茶杯碎片捡了起来，然后就跑到里屋去了。
“这小子真冒失，你们坐。”
李算一直不说话，扬幂也不好开口，可就算再紧张也能看得出来，她今天到场，李算没跟杨导说。
没办法，邻里街坊都是圈里的文化人，谁要往家领流量明星，那真是‘伤风败俗’。
“导儿，没事儿，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您。”
李算开了口，算是缓解了一些尴尬，扬幂突然抓了一下李算的手。
她对杨导说：“导演您好。嗯……我这儿有个请求，挺冒失的，能问您一下吗？”
“你说。”
“我想看看您的奖杯，不知道方不方便。”
杨幂期盼的看着杨导，那双眼睛明艳照人，整体姿态却低眉顺眼。
是个美女也是个懂事儿的。
但注定不是好演员。
长得漂亮，会给演员这个职业带来极大的优势，也带来极大的劣势。
杨导笑着说：“去吧，就在里面屋，叫小杨带你去看。”
“谢谢导演。”
扬幂直接一个九十度鞠躬，但语调雀跃，看了一眼李算，就进去了。
李算看着她进了屋，然后回过头，面对杨导审慎的目光。
“她也有点冒失。”
杨导可不客气：“最冒失的是你！”
此时刚是13年初，类似杨导这类老艺术家，还预想不到流量明星的威力，在他们这儿流量还是贬义词，反正自己拍什么都有固定的收视群体，流量带不来好处，自然得不到尊敬。
年轻人喜欢，流量对他们就这个含义。
在茶台两边落座，李算‘懂事儿’的泡茶，一泡、二泡、三泡的规矩，他都是后来跟着互联网大哥学来的……哪怕是那个市场飞速发展，人人都捞得盆满钵满的时代，流量也渴望沾沾艺术的光。
“导儿，您之前跟我说，有苍蝇，什么品种？”
杨导抬眼看了看李算，念叨了一句：“什么国家一级演员吧。”
李算直接问：“文工团，还是艺术中心啊？”
杨导倒是惊讶了，这年头的国家一级演员，大部分都是军旅出身，李算既然问了文工团，就是明白这个意思，那也就不用废话了。
“叫刘燕，话剧还是音乐剧演员？本身没什么能耐，就是八宝山有个亲戚。”
“多亲啊？”
“八竿子打不着，只能扯虎皮做大旗那种，在央视有点关系，男女关系，就不清楚了。”
李算说：“您不清楚，那就是没什么大事儿了。”
杨导突然转移了话：“去年的会议，看直播了吗？”
李算知道杨导怀疑什么，还是‘华夏梦’那三字呗，八月份他说了，紧接着十一月，就成了宣传口的口号……这也是为什么，杨导会去《小时代》剧组。
李算特真诚地说：“导儿，‘华夏梦’‘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俩词您多寻思寻思，往后的创作内核只要跟这些搭上关系，绝对错不了，您信我。”
“你弄得那个爱情电影，跟这个还有关系呢？”
“八竿子都打不着，我是为了过审。”
杨导笑笑没说话。
李算就看出一点奇怪：“这个刘燕都能影响广电了？”
“她住那地，邻居街坊有不少肩膀上挂过松枝的，真想给你找麻烦，还能有好？”
杨导的话，让李算寻思起来。
钱这个东西，是普通人逆袭的第一层难关，大部分人都觉得有钱就有权力，可那真真是胡扯。
像是19年，王家大公子在微博上对战一网络作家，双方唇枪舌剑，引来粉丝围观。
后来，王家大公子删掉了辱骂对方的所有微博，吃瓜群众认为，这是大公子不想给对方增加流量，这名为花千芳的网络作家就是个碰瓷的，想要流量的傻X。
可只要搜索一下就知道，这次是王家大公子绊了腿，这位花千芳，可是见过天的。
别的不说，再见到当众跪下，然后哭诉自己受了欺负，就够公子哥他爹喝一壶？
他爹才见过几回天？
如果说，钱是逆袭的第一层难关。
那第二层难关便是出身。往小了说你爹妈是谁，往大了说，你是干什么的，往深层说，你在谁手底下干过。
至于第三层，李算还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职位/影响力/号召力一类的东西。
李算看向杨导，杨导也不说话，李算知道，自己该表态了：“导儿，您不是带我见见人吗？谁啊？”
杨导瞅了李算几眼，然后拿出手机，先添加了李算的微信好友。
这情形就有点尴尬。
好友添加完之后，直接发送过来一个微信群名片。
名头十分简单。
‘导演工作组’
李算看了一眼杨导，杨导说：“加吧，介绍一下自己是谁，正经点。”
李算申请加入，很快通过，然后，他看到了两辈子入圈以来，最牛逼闪闪微信群好友。
李算长出一口气，先放下手机，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槟榔。杨导看他这样，笑了。
到底还是年轻人，你接着狂啊，狂不下去了吧？
然后李算发的微信群聊天室。
‘各位老师，大家好，我叫李算，是制片人/作家/编剧，希望将来，有机会跟各位老师合作。’
讯息发送，没人搭理。
李算又补上一句：‘坊间近日传闻，说我和杨导有不正常关系，特此澄清，此事绝无仅有。’
发送。
然后杨导变了脸色。
李算就贱贱地凑上去：“导儿，都是既定事实了，这微信上有记录，是您把我拉进来的。”
李算，这是认了杨导的出身。
杨导看着李算，吹胡子瞪眼了半天，想着也不能打死，就问：“那个刘燕的事儿你别管了，我打个招呼就完了。”
“别啊，导儿，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千万别。”
“怎么呢？”
“这种事儿要是还用您出手，往后我也就不在圈里混了，您看我表现，给我兜底就行。”
杨导看着李算，李算就保持微笑。
他笑的，特像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