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抽屉都上了暗锁，解起来需要点手艺。桌上除了电脑，最显眼的莫过于方非与我的合影，它摆在最突出的位置。我将室内看了一遍，意识到自己一无所获，却又冒了极大风险。突然，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响声，不像是走廊，也不像隔壁，倒像是来自柜子里。我不禁猛地侧转身，手电扫过办公桌，碰到麦和摄像头。虽未撞翻，但那声响令人心惊。
我赶忙定身，冰冻似的站着，等待着再次听到那种声响。随后，我惊魂未定地看着支撑麦和摄像头的支架，戴着手套的手指想将它复原，但收效不大。
接着，我蹑足来到门口，关掉手电，静静地站着，确认没有响动后，离开了方非办公室。
我麻着胆子走在过道，佯装大方地来到乔雅美隔间前。正要拿起购物袋时，背后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王利，但听不到**棍和钥匙的击打声。环视四周，显然脚步还在远处，只是这房间有回音，难以仅凭声音辨别方位。
我索性坐在乔雅美的隔间里，眼睛望着外面，等待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接着声音停住，几分钟过去，我依然听不到任何响动。然后，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插孔里反复抽动，但抽动的辐度很小。
我小心翼翼地离开隔间，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靠在方非办公室门口，他似乎在扭着门把手，但观察了一会键盘，犹豫良久，终于休手，转身往走廊更深处走去。
我认得他是李铮。以前见过面，我不一定认识，但在禁闭室那夜，他与许钧几乎彻夜长谈，令我再也不会忘记。
我从隔间里悄悄溜出来，朝着门禁方向走去。当我拐弯时，由于走得太快，购物袋碰到了墙壁。尽管力气不大，但它发出的声音几乎像爆炸一样，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我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停了，然后转身迅速往我的方向走过来。
我飞快地沿着过道疾行，快速通过门禁，回到接待区。王利正焦急地坐在控制台前，不安地盯着我出来的方向。
“英子，怎么啦？脸色苍白得吓人？”
脚步声正向门禁处接近。我向王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用手指了指走廊，然后悄悄走进大厅右侧的卫生间里。我半开着女厕的门，身子躲在门后，伸出头盯着通向过道的门禁。李铮显然有自由出入的门禁卡，他出来的速度很快。
我不慌不忙地从女厕走出来，两手沾着水珠，轻轻地甩着，又佯装从手包里摸索什么。我明白李铮正盯着我，便假装出刚才看到的样子。
“哦，李部长。”我尽可能装出惊讶的样子唤道。
李铮看了看我，又瞪着王利，眼里明显露出怀疑的神色，却不好发作。
“啊？甘英，方非的爱人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雅美姐通过电话，她说有些方非的私人物品放在这里，我过来取。”
“哦，”李铮严肃地说，“本来呢，公司有规定，事先不经批准，任何人不得带走办公室里的任何东西离开大楼。特别是方非的东西，恐怕你下次一起带走会好些。”
我直视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我这也是为你避嫌。”李铮说。
我瞥了一眼王利，他正用敌意的眼光盯着李铮的背影。
“王利跟我说过公司的规定，他没让我进入工作区，东西也在控制台没让我带走。他说得很委婉，我想你也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对不起，我最近压力很大，情绪没调整过来。冒犯了。”
“我知道你跟许钧很熟，还经常去训练基地找他喝酒聊天。你好像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满意，而不像当警察时那样焦虑失眠。”我接过他的话说，“那天晚上，你跟许钧谈了那么多关于方非的事，听你神采飞扬的语气，好像不是有压力的表现。”
李铮惊疑地看着我，没有作答，但在我盛气凌人的逼视下，削减了气焰。
我不再理他，走到控制台前，亲切地对王利说：“非常感谢您，小王，我明白规章就是规章，东西我不带走就是。”
王利露出感激的笑容。“注意安全，嫂子。”
我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没有看李铮一眼，径直走进电梯。我气得有些懵了，因此，当我走出电梯，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试图夹住我时，我方才发觉。
“贾总想见你。”西装男说。他的语调倒不像外表那样粗鲁。我站着没动，左手夹了夹腋下，上午领出来的左轮手枪绑在那，虽然隔着棉衣，仍硌得我肋骨生痛。
我猛地吸了口气，右手准备掏枪。“我现在没时间。”
西装男耸耸肩，没有用强的意思。“那就随你的愿。不过，贾总是出于关心才让我们来接你的。”
我看到门口停着贾金友的卡宴，车窗大开着，没有熄火，里面没人。“在哪儿见面？”
“温德姆国际大酒店。”西装男抬腕看了一下表，“五分钟就够了。见面结束，依然由我原路送你回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我自己开车过去。
“请便”他不带丝毫语调地说，“请你跟我来。”
温德姆是一家最新落成的五星级酒店，店前是精心美化、树木成荫的庭院。我把车交给服务生，心里想着对策：他贾金友想从我身上获取消息，那我也一定竭尽全力从他身上获取我需要的答案，信息是互通的。我跟着西装男通过大厅进入贵宾专用电梯，然后沿着富丽堂皇的门厅进入一间硕大的接待室，室内铺着光滑的红木地板，摆着乌金木家具。空调适宜，空气清新，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西装男停在门口，我回头去看时，门锁咔哒一声锁上。背后传来轻微的走动声。
贾金友穿着纯棉家居服从套房里走出来。他那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再次不自禁地夹了一下左腋。他走到茶几前，拿起一串葡萄，递给我：“别紧张，我是你大哥啊。”
“谢谢。”我接过来，又放回盘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