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都市小说 > 红楼之不要拦着我上进 > 第46章全文阅读

正是宝玉自嘲自己原来并没什么武学天分之际,一月二月来报,琏二爷来访了。

琏二哥?

现在是腊月里,贾琏披着一身裘皮,一进宝玉的屋子长长出了一口气,抖抖身子好在算是驱散了外头的寒气:“宝玉,今儿可有好些了?”

“好些了,不过还是不能站起来与琏二哥见礼啦。琏二哥也是好生奇怪,上午的时候琏二嫂还差人来问我了,怎么下午又使唤我们琏二爷跑这一趟了?”宝玉只差没有明说贾琏这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瞧你,怎么说哥哥我的?前个儿我不是还来探过你了?”

“我怎么分明记得琏二哥那时候笑嘻嘻地瞧我热闹呢?”

贾琏摸摸鼻子:“这不是瞧个稀奇么。我和珠大哥小时候被揍得次数可多了,哪里像你,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吧?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武师傅都说你很可以的,怎么会轻易被二叔揪着打断了藤条,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罢。”说到最后,贾琏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样子。

“琏二哥这样的话不对了,你可以尽去看一看藤条,到底有没有被做了手脚。”宝玉怎么能承认?【贾琏的脑子,真的是灵光的不得了,可惜大部分时间都没有用在正道上。这还真是自己动了手脚,不过以防隔墙有耳,我是不会承认的。】

“那么琏二哥此来有何贵干?”宝玉边说,边叫钱嬷嬷给贾琏看茶。

贾琏呷了一口热茶,觉得通体舒泰,摘下裘皮大衣,随手递给一月叫挂起来。等到钱嬷嬷和一月退下之后才说:“宝玉,不是做哥哥的我说你,放着鲜嫩水灵的丫鬟不使唤,偏偏叫婆子在自己面前晃悠,你也真是个古板的。”

“琏二哥有事说事吧,不然改明儿琏二嫂子过来,我得问问,琏二哥身边伺候的丫鬟都鲜嫩不。”因为王熙凤是宝玉的表姐,比起李纨,待宝玉更加亲热些,人与人的相处么,是这样子的,因为王熙凤热情而且自来熟,与老祖宗的心尖尖、嫡亲小表弟的关系也是不错——至少宝玉偶尔会与之开玩笑,而与李纨是从来都恭敬以待的。

“宝玉,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子的!”贾琏一脸‘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表情,觉得自己那个从前装乖巧的小堂弟不见了。

没错,装乖巧。

贾琏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从宝玉小时候话都还不会说,但是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的时候开始,到宝玉无论怎样都能够成功避开二叔的家法教训,再是老祖宗从一味地宠溺宝玉变成一种——又又欣慰的眼神,好像自己这个将来要袭爵的长房长孙和年少考出举人功名的珠大哥都没能带给她莫大的宽慰似的。

宝玉只是抬抬眼,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是小狐狸,装什么大尾巴狼。

贾琏被宝玉的眼神看得一哆嗦:“行啦,我也不管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反正问问你,可是想好了?”

“琏二哥的话好生奇怪,葫芦里卖药又是个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觉得读书无趣且无用,大好年华不可辜负罢了。琏二哥你不也是如此做的么?怎么到我身上,开始说教起来?”

“因为……你原先不是这样胡闹的人呀,不是安安分分在族学上进么。若是你只当习武是个兴趣,二叔也不会下狠手揍你。老祖宗也不会叫你二嫂子年后准备起来给你设擂招高手了。”贾琏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又马上变换了一副面孔,挤了挤眼睛,“终于发现科举是条独木桥了?不应该啊,连童子试都没去。哥哥我好歹好参加了三回童子试呢。”

宝玉叹了一口气:“真的是觉得怪没意思的。”

“瞧你这老气横秋的样子。才这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有意思什么没意思了?不科举也好。我跟你说,外头那些寒门学子都喊我们这些勋贵是蠹虫,说我们明明可以通过恩荫的方式出仕方式,还要与他们竞争科举的名额,零零总总酸得可以——反正你问你大哥哥知道了,他也没几个玩的好的同窗。勋贵人家的靠科举出头的本来少,觉得你大哥哥那样子的人呆气;寒门的又傲气得很,也从前那个许夫子,人还不错……”

宝玉失笑:“感情我现在这样子在琏二哥眼里,还是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了?”

“可不是?勋贵,开国勋贵……要那么上进做什么?话本子里可不都说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打天下的时候靠咱们祖爷爷、爷爷辈,现在治理天下啦,算不服气,也是文人登场。”贾琏说起来头头是道,看来话本子看多的也不是没好处的,“看咱爹那样的,日子过得不是也很不错么?”

“琏二哥说笑了,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我这不是看屋里没人吗?”

“你不是人?我不是人?琏二哥又怎能保证凡是出了你口只入了我耳?”宝玉心道,贾琏固然是聪慧的,可是他只看见荣国府此时尚有余威,却不知余的威风能支撑多久。宝玉知,反正按照原著自己十几二十岁得出家了,没几年,快得很。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难得疏漏了么。差点忘了正事儿。”贾琏一拍额头。

“嗯?”

“胡家的小子和我玩的好,说他有一发小,原也是世家子,但因父母早亡家道中落。读书不成之后倒好似另有一番经历,学了舞刀弄剑的功夫,现在想在京城里定居了,遂想谋个生计,你不是要找陪练么……”

哦,来攀关系走后门的。宝玉心说。

“那人姓甚名谁,秉性如何?”宝玉对于走后门一事情倒是不怎么反感,本来么,自己挨揍并放风声要学武都是权宜之计,要他说,去经商也很有趣的好么……

贾琏说道:“姓柳名湘莲,人称冷面二郎。据说是个性情豪爽的汉子。”

“好么,我且记下了,回头托伍镖头关照一下。”

“行,做哥哥的先谢过你了。”贾琏自觉完成了狐朋狗友的托付,是一身轻松。

宝玉笑道:“只这么谢可不够,等我能起身了,定要叫琏二哥出出血的,上等的席面要一桌。”

“可别,你也知道我自从娶了你二嫂子之后,兜里统共不超过十两银子,请你吃了席面儿,回头出去应酬要捉襟见肘了。”贾琏的话半真半假,兜里只有十两银子是真的,但是出去应酬都是挂账的,需要真金白银掏出来的,不过是给粉头的赏钱。至于酒菜席面回头自有掌柜的派人来荣国府会账,哪里需要从爷们的口袋里掏钱了?他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小金库,进项越来越少,要不是前一阵子皇后娘娘去了,京城秦楼楚馆、胡姬酒肆都歇业一百日,好歹叫琏二爷缓了缓……

目送半真半假、一个劲儿哭穷的贾琏远去。宝玉皱了皱眉:“嬷嬷,今年发与你们的炭可是足的?”

钱嬷嬷领着一月二月收拾桌面,闻言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轻声说:“我与一月到六月的炭火份例自然是足的,不过听说小丫鬟们一个劲叫冷,说今年的炭烟味大,要是不开窗户太呛人……”

宝玉心道,今年确实是严冬,炭的价格应当是比往年高一些了,然而,造成叫小丫鬟叫苦不迭的根本原因,还是——荣国府的财政出了问题吧?因为财政问题所以今年采买的炭成色不如往年,既不能省了主子们的,也不好苛待在主子面前有头脸的下人,那么剩下的三等、杂活丫鬟们苦了。

宝玉从前默默留心过荣国府的收支情况,因为他亲娘执掌全府的中馈呢,很是容易听得几耳朵。

这府里,爷们中有俸禄的三人:贾赦是一等将军爵,俸银410两,禄米410斛;贾政现在是四品官员,俸银105两,禄米105斛(冰敬、炭敬另算,也没有多少);而女眷之中,贾母是超品,岁俸700两、邢氏同贾赦也是410两、王氏105两……

这一相加,统共不到两千两,额外收益大约是三节两寿(三节是指春节、端午和中秋,两寿是指官员本人和夫人的生日)收到的随礼了,可是这是有来有往的,要是不想日后被人背后指指点点断了交往,不能只进不出。所以这额外收益也是一项非常规支出。

另外,本朝开国之初的时候,老荣国公置办了大量的田地,大部分都在金陵老家,加上祖田,所产出大部分归族中安排,小部分送来京城;又一个收益相是当年老国公爷在京城附近建了好些个庄子,如今统共有八个,所产出的出息约莫二千两;至于进京城里头的铺面,当初是准备的最少的,倒是后来经过两代媳妇儿(贾母、王氏这两辈)的经营,挂在忠仆名下有一二十间,或租出去或做了买卖,具体收益宝玉不详。

收入是这些,那么支出呢?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月钱二十两,共60两。

贾赦、贾政按二十两算,共40两。

贾珠、李纨按五两算,是10两。

贾琏、凤姐儿按五两算,也是10两。

宝玉、贾环、贾兰、贾苒、三春每人二两,是14两。

贾赦的妾室月例二两一个,长期维持在5-6个,算10两。

二房的赵姨娘、周姨娘每人二两,是4两。

另外,三个姑娘每月还有二两脂粉钱,是6两。

少爷每年还有八两上学的使用(适龄的是宝玉和贾环,但是贾兰也快了),如今平均每月1.5两。

再者说,下人的月钱呢?

一等丫头月钱一两,贾母八个,邢王二夫人各四,李纨、凤姐各两个,宝玉与三春每人两个,共48两,

二等丫头月钱半两(500个钱),贾母算八个,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宝玉、贾环、三春皆是四个,共18两,

三等丫头月钱二百,贾母、两位太太、两位奶奶、两位未成家的少爷、三位未出阁的小姐算每处八个,便是八十个。姨娘每人两个,约是14-16个,取整算是100人,需要花费0两。

各处看屋子、杂使的丫头算六十个,一百钱的月钱,共6两。

婆子按杂使丫头数量算,也有六七十个,但是月钱要高的多,得用的一两也有,做粗活的二百钱也有,大约是要0-30两不等。

男仆小厮按婆子和杂使丫头总数算,是一百二十人,月钱总和大约40两上下。

总共算下来,荣国府每个月的月钱支出是主子150两白银加上下人160两,一年的月例需要三千七八百两——这还不算逢年过节以及主人家喜事的打赏。

如果在加上主子们采购时鲜的食材、置办一年四季衣裳、夏日购冰冬天买炭,老爷们出门交际的开销,女眷们脂粉首饰花费,以及年节往寺庙、道观捐的香油钱,下人四季的衣裳鞋袜……保守估计,荣国府一年开支五千两。

不到两千两的俸禄银子、两千两左右的庄子出息(土地里的出产,视老天爷给不给面子而定)、加上京城里铺面十来个,一年大约两千两的收入(大部分是租出去收租的)的所得,勉强够荣国府一年开支。一旦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还会动用金陵老家捎过来的银子——按照贾母的意思,动用了金陵来的银子,来年宽裕了必要补上的,这一份出息作为荣国府的根本,不能随意动用。

但是王氏执掌中馈二十多年以来,已经动用过三次了。一次是小姑子贾敏出嫁、一次是北边大旱导致田产减产厉害、还有一次便是今年。

今年王氏因心疼元春小产,悄悄给她塞了一千两的银票,这么一来,公中账面上紧了。好在内侄女王熙凤也是精明能干的,倒是将几处采买的下人敲打了一番,抹平了账目。这么一来,被敲打的采买下人也不愿意把吃到嘴里的肉全都吐出来,于是折中了一下,将部分炭用次一等的充一冲——也不是全部充的,几个主子那里是万万不能动,一等二等的得用丫鬟那里也不能抠,那便只好将三等的、杂使的那些最底下的下人的份例作文章了。

你说这事儿贾母知道吗?

宝玉觉得老祖宗是清楚其中门道的,不过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但凡下头没有太过分,她都宁可和和顺顺地过日子吧?

宝玉想着,自己既然是要往不上进发展了,那么除了好武,还可以再添点别的不肖名声……比如“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纨绔怎么样?比如“日进斗金”的财迷纨绔怎么样?

…………………………

宝玉总算在腊月二十三起身了,实际早没事了,但是做戏做全套,还是得在床上多躺一些日子,这才多耽搁了几天。荣国府供奉着的冯大夫给把了脉,确诊宝二爷完全康复之后,贾母才给了贾政好脸色看。

“什么!孽子你再说一遍?你要开铺子?”刚刚得了老太太好脸色的贾政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原地爆炸,“孽子!孽子!”他一边吹胡子瞪眼地骂,一边在原地不停地转圈圈,想来是要找什么趁手的物件好揍宝玉。

“老二,我可还没死,你一口一个孽子的叫什么?”贾母一发威,全场的人安静如鸡。

寒冬腊月,屋里头烧着地龙,贾政觉得自己心头一阵一阵的起火,眼皮子也一抽一抽的,怕是要怒急攻心了:“这孽畜,要学武,闹一顿,老祖宗您便依了他。现在越发不像话了,开铺子?我看是要把我们荣国府的面子放在地下踩了!”

“你没听清啊?宝玉说叫我开。”贾母拍了拍桌面。

“那他也是撺掇着您胡闹!”贾政继续转圈、吹胡子瞪眼、脖颈冒青筋。

好好一顿晚饭,吃得如此混乱。

贾珠也是无奈,自己这个弟弟,真是……任性:“老爷稍安勿躁,还是听宝玉说说缘由吧。”

贾赦虽然很想看热闹,但是被自己儿子拖了拖,还是不甘心地开口帮腔了:“是啊,老二,你怎么一下子急得不着四六的。涵养哎……”

被亲大哥这个贪花好色的老不羞怼了缺涵养,贾政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自己已经气到了一个临界点:不是做戏么,不是叫宝玉装作不上进么,有必要去行商贾事了?

而贾母,从一开始略有些难过不解,到马上接受了宝玉的决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想明白了:因为老二家的这些人啊……老二是个瞧着清高的,老二媳妇只知道抠搜省点小钱,大孙子和清高已经差不远了,大孙媳妇比老二还清高。

【自己从一开始错了,不应该偏心老二的,现在元春成了太孙妾,老二家,乃至于荣国府天然成了太子一派——虽然没甚么分量是了。既然没什么分量是荣国府一贯给人的印象,那么久继续加深这个印象好了,子孙不上进……不上进。】贾母心里头当然是难过的,但是比起宝玉被几个皇子关注或者引起皇帝忌惮,她还是觉得不上进能活的自在也是不错的。

不得不承认自己府上的后辈中,没有甚么有分量的人物,贾母心酸。心酸中又带着点难以言说的苦涩:谁知道宝玉出生能够带着块玉呢?当做笑话讲了五六年,才发现原来宝玉真是与众不同的。这时候要去封住别人的嘴(做不到)?还是要砸掉宝玉的玉佩(舍不得)?原本想着那传言应该也没什么信的。

但是贾母怕了。去给皇后娘娘守灵的时候,亲眼目睹元春被人抬出去、被不知名的小太监塞了字条,上写“不好上进,恐惹猜忌”……贾母是真的吓了好大一跳。回头琢磨了好多天,不好上进指的是谁?是谁?转念一想,贾母想到了宝玉,而不是已经获得举人功名的贾珠。她不知道怎么与宝玉开口说,拖着拖着,想着要么让宝玉安安心心过一个年吧,结果十六皇子又给宝玉传信儿来了,说有皇子在查宝玉的生平呢。

这叫什么事儿?

心尖尖的孙子把这事儿悄悄告诉自己,贾母又是一身冷汗:这天生异相,信与不信,端看坐在上头位置上的人怎么想。

自己了解的是已故夫君嘴里说起的皇帝,英明睿智,从不信鬼神之说,斥责为无稽之谈,但是现在皇帝老了。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皇帝也不例外……他会不会变了?变得相信神道之说呢?

贾母真是痛恨自己不是男儿,老大是散官,不用上朝;老二倒是实职了,可是品级没够着上朝的资格!现在的荣国府,于朝堂上是聋子瞎子,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

【老二!你以为我叫宝玉藏巧我不心痛吗?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亲孙子!还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亲孙子!】贾母的眼神有暗含一丝痛心,望了次子一眼。

贾政忽然领悟了:对哦,前几日老祖宗还说要宝玉学着不务正业的……可是,这不务正业的方式有很多种,寄情山水也好、舞刀弄枪也罢、留恋脂粉也行……为啥偏偏是开铺子?!

为啥一定要走上这条路?

你说为啥?贾政想到老母亲说的在皇宫中接到的条子、宝玉出门得到十六皇子的秘密提醒……这个儿子,恐怕是得养废了才行呀。(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