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无声无息的飘落，伞打着转然后停在了她的脚边。这一片天地静谧，只有他的喘息声那么沉重那么无措。在这雨幕中被无限拉长延伸，那铺天盖地的雨仿佛是利剑，刺得他满身伤痕，体无完肤。
“舜华，五公主的名讳。取自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她就站在他眼前，食指轻挑起刘海。缓缓抬眸，声音染上了雨水的冰凉。“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的身份，也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可惜我没来得及说。因着这一个名字，因着我来不及说的一句话。一切都脱离了我预定的路线。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
如初微张着口，双手在不停地颤抖。良久之后，他缓缓蹲下了身，捡起了地上的雨伞，缓步走到她身边，替她遮雨。
舜华双眼叙泪，仰头朝上。“如初，为何都不说话？”
“臣，不敢。”
“臣？”舜华蓦然回头，看着他，难以言喻的伤感。为何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他的眼神为何这般呆滞。她无法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这雨怎么一直下不停呢？
“如初，对不起！”一声呢喃，她转身离开，步入那绵绵细雨中。
如初握着伞，直愣愣地站着。
一个人在书房，手边有堆积多日的军务。他就坐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除了偶尔会伸手去取那册子。在忻城呆了那么久，许多事他都没有过问。不知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琐事。
侍女一杯接着一杯地添茶。浓茶让他保持着清醒，保持着思考，他拿着笔，一直不停地忙碌着。雨一直下，从清晨开始直到日暮。直到那红衣的侍女开始点灯，他猛地抬起了头。
“大人，有什么吩咐？”好容易等到他不再埋首桌案的侍女免不了兴奋。
如初眨了眨干涩的眼，端起了那茶。又是一杯浓茶，满口苦涩。“帮我叫张清进来一下。”
“张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终于等到大人召见了。”
“等待多时，他都无事可干吗？”
侍女惊呼，“大人你忘了吗？是早上的时候你命人去请张大人。午时左右，张大人用过午膳就来了。”
如初闪神，他似乎是喊了人了，他却忘得这么彻底。在侍女出去喊人的同时，他侧眼看了一下那已经处理好的文案。突然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记得。他回忆不起来，这一天都做了什么，混混沌沌的。
“大人，你哪里不舒服？”
如初闭眼，晃了晃脑袋。
“大人，物极必反，虽然堆积了很多事务，却也没有必要这么拼命。对了，怎么都不去见见小五小姐。她初来江南，听说贪玩，淋了雨着凉了。”张清自然知道他一大清早就去找过人家了，只是中间发生什么事，有待追问。
“她……着凉了？赶紧派大夫，她千金之躯若是有个闪失……”
“千金之躯？”张清觉得有点过头了，“大人，你真的这么喜欢她？”
“张清，这件事要把我逼疯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我又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手上的茶盏已经空了，右手紧紧握着那陶瓷杯。
“大人，究竟怎么了？”
“她说她是安趾的五公主。”
张清瞪大了眼，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桌案上，一时的慌乱，将案上的册子打翻在地。与此同时，如初手中的陶瓷杯在瞬间碎裂。瓷片从他手中坠落，殷红的血无言地诉说着他的痛。“大人，你在说什么？”
“她是安趾的五公主，名舜华。”如初拍案而起。满是碎片的手心在这一刻，痛楚加剧。
“大人，这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问，只是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个谎言？”张清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种事，谁敢？这么巧，这么不可思议。公主至尊，怎么可能流落青楼。又恰好被你所救……”越说越觉得离谱，可是张清的脸色渐渐露出了苦涩的笑。“怎么会这么巧？大人，你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如初颓然坐下。
也许是事不关己，所以张清可以很冷静。“好，如果是真的公主，那我们现时如何是好？”
如初失神摇头，他若知道怎么办，就不会是现在这模样。
“京都没有传来五公主失踪的消息，一个可能是没有被发现，还有就是被发现了却没有张扬。”
“清，你认为……”
“大人，我想派人去一趟京都，证实小五小姐说的是不是实话？另一方面，准备送她回京。”
“我说过，只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那么你就去问她，她意欲何往？臣，定当尽早查明。”
“你说的没错，我该去问她的。”如初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心，鲜血淋淋。他无力地站起，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张清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慌忙一边喊着大夫一边追着他离去。两人出现在她暂居的流水阙前，夜幕中她站在阁楼之上，撑着伞。在雨中，守望的姿势。
他缓步踏上楼梯，走向她。红色灯笼映照下，泪水顺着她惨白的脸流下。
她用力呼吸，期望能止住那疯狂的泪。伸手擦着泪，越擦越多，她哽咽，“如初对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