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色的外衫，青山在冬日里也是一片灰蒙蒙的。走了几步，她勒马停住。“舜华，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事没有跟我说？”
“什么事？我好像都有告诉你。”昀若耸了耸肩，很无辜地看着她。“你这种表情，我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有笑一笑，好吗？”舜华垂眸，又缓缓抬头看着天，天空很阴霾，她扯了扯嘴角，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突然他驭马趋近。舜华只觉得身下的马惊了一下，然后她的手被他握住。转过头却是看见他嘟唇，眨眼。“笑一笑吧。”
他的表情很是娇俏，也知道他只是为了让她多笑一下。舜华微微脸红。为何连女子都不会有的娇媚，在他身上却仿佛浑然天成一般。可是他的手却好大好温暖，他的心也是，那般的宽厚。她扯了扯嘴角，柔柔一笑，“昀若，我走之前，于侍卫来找我了。他说……”舜华犹豫，那一日大婚之前。因为婚礼时辰定在黄昏，所以早晨醒来之后，她便在娄府乱逛。却是看见了于靳和娄寅在花厅谈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她就想走。可是却被娄寅看见了。既然被看见所以还是堂堂正正地走了进去。见到于靳的时候，她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却不料他求她向八皇子求情。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舜华摇头，她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她不以为自己有求情的资格，有管这件事的立场。说白了她自顾不暇，哪还有心里去管别人。马儿停下，舜华便顺势扯了下缰绳，缓缓爬下了马。这一路，走得很是惬意，昀若带着她，只有一小队的人跟着。都是骑着骏马，所以行进的速度很快。昀若又不赶，所以她总是随走随停。只要不耽误他的行程，她都可以随心所欲。而今天只要在入夜前赶到纱城就可以了。
昀若下了马，陪着她一起牵着马走。“都说到一半了，你居然就不说了。”
“因为他说，他查到了当初在玄清殿杀害他两名部下的是你父皇的亲随。”说着话，心里却还是有些犹豫，伸手摸了摸耳垂。“我只是替他传句话。没有其他意思。”
长指抓住了她的下颚，轻轻抬起，他总是希望她能看着他，在她清澈的眸中看见了他的影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抓她的耳垂，因为她不安。她虽然实力深不可测，可是她的小心思总是能被轻易看透。“舜华，你究竟是说了什么，他居然将这些事都告诉了你？”舜华因为被扣住了下颚，迁就他抬头看着他，从树叶里落下的斑驳的光影有些刺眼。所以她微微眯起了眼。
“怎么不回答我？”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她抬手擦了擦酸涩的眼，“阳光很刺眼。”她后退，却不小心推到了伸手的马。手上的手镯扣住了鬃毛，扯了一下。惊了马，她的手镯扣住了鬃毛。被马儿拖着抬起了她的身子。垫着脚尖，几乎凌空。眼看那马就要落下前蹄。昀若心急，若是马儿开始跑的话，就来不及了。他拿起了剑，眼看就要刺入马脖子。舜华着急，奋力挣扎。手镯裂成两半。整个人往下摔。昀若扔了剑，快步上前，将跌倒在地的她扶起。马已经跑远。舜华坐起，扶着手腕。殷红的血从她指尖流出。“来人，叫御医！”
“我没事。”她说着却是无力地翻了翻眼，然后倒入他怀里。“借我靠一下，我好累。”
匆忙上了马车，为她包扎好伤口。看着她昏沉沉地睡，还有那白色纱布，有殷红的血渗出。扶着她靠着自己，给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她沉睡的脸，隐隐不舍。一时的不小心，居然就让她受了伤小憩了一会儿，舜华转醒。她撩开车帘要侍卫停下。前头昀若勒马回来。停在马车前。舜华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跳下了马车。昀若吓到，飞一般地跳下了马。踉跄着扑向了马车，眼看就要磕在
了车辕上。舜华侧身，挡在他身前。昀若一把抱住了她。随后又匆匆地抓起了她的手。“你干什么，受伤了。”
“昀若，只是个小伤口，没必要这样紧张。”舜华微微拧眉，挥开了他的手。“时间不早了吧，纱城还有多远？”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手上的伤，松了口气，“回马车，我们要早些进城，天黑了会很冷。”
“骑马吧，可以快些。”她说着就要去牵马。昀若着急，“做什么，你的伤。”他再度伸手抓住，舜华猛地回过身，瞪了他一眼，“真的只是小伤。”
“我的意思是别骑这马。”他说着牵了另一辆马给她，“这马很温顺，就算是刺刀刺它，也不会摔你下马。”舜华惊叹，抚摸了一下它的鬃毛。“是你们训练的战马？”
“恩，若是一受惊就跑，那得牺牲多少的战士。”他说着扶了她的手。“昀若，娄寅不可轻信。”
“为什么？”
“因为是你所以不想瞒着你，因为于靳和娄寅关系很不一般。而于家不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吗？我想娄寅未必是为了帮你而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他要功成名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为什么……”她说着摇头笑了笑，“我只是猜测，随意说说的。”
昀若轻轻一笑，伸手抱住她。他是真的捡到宝了，即使是一些蛛丝马迹她都可以看出不对劲，而所有人却是毫无知觉。“你猜得没错。娄寅是我请回来的，他只是个幌子。他不是真正的娄寅。我师父已经逝世了。”
“那为什么这个娄寅去仿佛……”舜华拧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和他很熟吧？”
扶着她上马，依依不舍地牵着她的手。“时间不早了，你不骑马？”舜华有些尴尬，不得不提醒他。昀若笑笑，很快翻身跨上了马。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马儿跑起来还是那么的快。舜华俯身抱住了它的脖颈，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鬃毛。“乖马。”
“舜华，你觉得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是不是很残忍？”
“不择手段和残忍，没有关系吧。”舜华起身，想要回头，却还是看不见他。风吹起了她的发，带着一股花香。昀若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揽过她的腰，靠在她肩上，轻声低语，“冷吗？”
“不……不冷！”说着却是自然而然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昀若低低一笑，搂得更紧了些。“舜华，我曾经为了证明我自己的清白，亲手将有恩于我的人推入了陷阱之中，让他为了我……”
她静静的，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抓紧了他的手，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在颤抖。“昀若……”
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抓紧了她的手。突然间身后一阵喧嚣。昀若回头去看，那一片混乱之中，手起刀落。隔着不远的距离，似乎是遇到了杀手。这一刻他没有犹豫，驱马疯狂地向着狂奔。舜华没有看见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那惨烈的叫声。有火有血的味道。舜华紧张地抓紧了鬃毛。她来不及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尽量的放底身子。让他能顺利的尽快驱马。身后的马蹄声响起。突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舜华，不要回头。”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他松开了手。马停下，他跃下马。又狠狠抽了马一鞭。陡然间她只感觉到马不停地往前跑。她的心好慌好乱，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能够控制住马。任由着马跑了很远，她才有充分的时间抓住了缰绳。她只听见他说要她快走。
可是她不能。她很快控制住马然后猛地调转了头。她骑着马绕回。却突然间她看见了一身负重伤的士兵倒在她面前，沉重的头颅摔成一堆碎片，四肢插进泥里。看见她骑马而来，刀光剑影中她畏惧，手上抓着他给的剑。突然有人挡在了她身前。是一个轻骑兵，回头望她，转而奋勇杀敌。残阳如血，照在他们的战袍铠甲之上，破碎的衣角在烟尘里冷峭。
顿然间有一把剑贯穿了他的胸口。剑出鞘，依旧还在颤抖。舜华望着在眼前倒下的人。整个人发麻。她抬头，看见了他。一袭白衣染血。这一片狼藉中，只有他一个人还站立。舜华翻身下马，手紧紧握着剑。她怕，怕还有没死的人。她向着他走去，每一步，她都尽力忽视脚边的尸体。血流成河。她的心冰冷，手冰冷，全部冰冷。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却突然间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向着她而来。舜华愣住，愣愣看着剑从她身侧穿过。然后她木然地回过头，却看见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倒地。
“太好了，你没事！”他的声音虚弱。舜华回头看他，看着他在眼前倒下。染血的白衣，破碎的衣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