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三一〇章 赵天一罢官
出言指责弹劾赵天一的官员，是政事堂左丞杨士琦，可以算得上是一位资深的袁系官员了。这一时期的中国北京政府，政府机构以总统、副总统、内史监为最，下面就是相当于西方国家上议院的政事堂，统御全国除了军事部门以外的一切权利机构。诸如一些局（机要局、法制局、铨叙局、印铸局等）、馆（礼制馆）、部（外交部、内务部、财政部、司法部、教育部等）等单位。这里面还包括了权力比较大的国务卿、左丞、右丞这三个官员，其中的左右丞一般也称呼为政事堂左丞或者政事堂右丞，权力还在国务卿之上。
而此时的对赵天一提意见的杨士琦就是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家伙，而且还是紧抱袁世凯大腿的袁系官员，不得不让其他非袁系的官员感到惊讶和奇怪。难道总统和他的七女婿之间的关系变了？不准备在依靠他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婿了？杨士琦是袁世凯的亲信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看到亲信这么说了大家一想都以为是袁世凯的意思。不过一看袁世凯的眉头在皱，都由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刚刚提出弹劾的杨士琦也有些觉得不对，因为自己的主子并没有像以前自己一提出什么马上就点头认可的样子，反倒是一副不高兴的表现。
杨士琦，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杨杏城，一直在袁世凯身边帮助袁世凯出谋划策的智囊人物之一，早年自李鸿章死了以后就一直追随在袁世凯身边，为袁的发迹出国大力，因此很受袁世凯的器重和看待，一般他在一些重要场合和会议是提出的东西，袁世凯都会点头认可或者采纳。只是今天，在杨士琦提出意见之后，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太对劲的人就是袁世凯。老袁在听了有人弹劾自己的女婿心里面就不大高兴，再一看提出弹劾的竟然还是自己的亲信之人，这就更不高兴了。正要出声劝慰杨士琦自家人不要乱说话，有什么关起门来再说时，却见陆征祥已经开口说话了，这才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
以杨士琦的精明，一看这种情况，马上心里面就“咯噔”一下，随即暗中叫苦到：“坏事了，山人我上了黎宋卿（黎元洪）这老家伙的当了，原来老东家对自己的女婿并没有二心”。于是他脑子里面飞快旋转，想着如何说两句话，挽回或者减轻一下刚才自己的那番话时，却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了。“总统，各位同僚，我对杨左丞的话有一些附议。赵总长在身处陆军高位之前和之后，都对国家做出过贡献这是不错，但他贪污军队和国家资金，在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也是事实。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拥有比国家政府还先进的兵工厂，能够生产世界一流的武器装备，这对国家和政府本身就构成了威胁。杨左丞只是说出了下面许多人不敢说的话，希望总统和各位同僚详参”。
这番话一说出来，参与会议的人都是更加的吃惊，因为说此话的人身份也不低，是全国经界局督办陈宧，一位老资格的政府官员。陈宧原来在四川省担任四川将军，统领四川的军政大权，只是在袁世凯取消称帝的打算，派王士珍入川接替他的职务之后，陈宧就被调回了北京，接替了蔡锷原先的职务--全国经界局督办，一个官位不底，但没有什么实权的位子。历史上这个陈宧也曾经是袁世凯的亲信、智囊人物之一，并且在袁世凯称帝的问题上起过很大的推动作用；不过后来也是此人，在袁世凯称帝以后，他在四川宣布独立，给了袁世凯致命而关键的一击，改变了中国的走向，因此，他不可谓不是中国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
不过现在、此一时期，被王士珍取代四川将军之后，陈宧却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北京，接受了袁世凯的新安排，十分低调的做自己的清水衙门官员起来。作为曾经名噪一时的人物，又是袁世凯的智囊，暗地里的陈宧却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重新获得袁世凯的信任，再次走上高位。可惜此时的袁世凯已经不是之前的袁慰亭了，眼界和心雄已经被赵天一拉开拉高的总统，已经不屑采用之前那种手段了，陈宧的很多表现都没有成功吸引袁世凯，反而让他越是远离总统的权利机构，慢慢的好像被边缘化了。这让陈宧更加的郁闷和不开心，整天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湖北老乡，同样是闲赋在北京家中的黎元洪却上门拜访他，找他这位老乡聊天叙旧拉家常，和他谈天说地说家乡。不过谈话的内容在几天相聚之后就慢慢的变了味道，两人由谈天说地拉家常，话题就转到了当下的国家变化上来了。
最后，感觉自己怀才不遇，被袁世凯冷落的陈宧，和从副总统位置上被袁世凯撸下来闲赋在家而又不甘心的黎元洪尿到了一个壶里，开始动起了歪脑筋，上次找张勋、康有为等人到北京秘议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人搞出来的。不过在没有得到拥有军队的冯国璋肯定答复之前，他们还不敢直接找上赵天一。正好政事堂左丞杨士琦奉命前往广州与从南洋赶回国内的前四川总督、粤汉川铁路督办岑春煊会面，欢迎他回到国内（岑春煊曾支持孙大炮发动二次革命，并被推为各省讨袁军大元帅，二次革命失败后，流亡南洋。最近中国国内各种发展史无前例，国家地位日渐提高，作为一位真正爱国的人士，岑春煊主动向袁世凯发去电报，承认自己的错误，称赞袁世凯领导的这份对国家的贡献，于是袁世凯便同意他回国。杨士琦便是袁世凯派去广州迎接岑春煊的人，以彰显政府对之前持不同政见者的态度）。杨士琦一来一去就是快一个月时间，对北京的事情当然不了解，黎元洪和陈宧就是抓住这么一个空子，由黎元洪出面拜会了刚刚回来的杨士琦，并递给杨一份小册子，上面全是赵天一如何如何，民众如何如何反对他的东西。重要的是，黎元洪还暗示这件事总统已经知道，只是碍于赵天一是自己的女婿，不好说话。要是他这个重臣出面提出，一来免去了袁世凯的难堪，二来也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就这么地，杨士琦在第二天一到中南海开会，就将此事抛了出来，才有前面的事情出现。
杨士琦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自己应该没有了解到真相，被人当枪使了。而且陈宦又这么一说，更加坐实了自己抛出的那些东西，总统可能真的不高兴了。果然，听陈宦这么一说，原本脸色有些好转的袁世凯马上说到：“各位，陆总长已经说过了，今天的会议只是论民事，不讨论其他的话题。有什么我们改天再议。何况......”。说到这里，袁世凯眼睛瞄了一眼额头已经出汗的杨士琦，继续说到：“......何况杨左丞昨日鞍马劳动，刚刚从广州回来，许多事情还需要斟酌，你说呢杨左丞”。前面一句话是对众人说的，而到了后面，则是直接对杨士琦说了。
一听袁世凯这么说，很多人都已经明白了袁世凯的心思，杨士琦自然不例外，知道自己似乎犯了错误的他也紧随袁世凯的话回答到：“是、是，我昨天才从广州回来，也是在路途听人谈起这些事情，都是道听途说，算不的准。现在想起当时那个说这话的人，似乎是故意在让我听到，明显有挑拨政府大员之间关系的嫌疑。可恨我杨杏城自认聪明过人，自负才高八斗，不想却被人利用，真是枉活了大把年纪，杏城鲁莽之举，还请大请总统责罚”。一边的陈宦还想说些什么，见此情景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缩了回去，这个时候如果还出面说什么，那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自己在和总统、和赵天一过不去。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已经让总统和与会的众人知道，有人在反对赵天一，对这位年轻的参谋总长有意见，这就够了。剩下的，黎元洪他们会安排，自己只管等着看戏就好。
朝堂上的这件事，就这么被袁世凯压了下来，但朝堂外面的事情，袁世凯确实压制不住。不知是参与会议的人当中有人走漏了消息，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反正参谋总长被人弹劾的消息很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一时间，有关赵天一贪污公款、中饱私囊、以权谋私、拉帮结派、任人唯亲的说法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最后连一些报纸杂志也进行了刊登。上海《青年杂志》主编陈独秀在自己的刊物上也发表了有关这方面的报道，国内其它各地的报纸当然也不会例外，赵天一成为中国在一九一六年三月底的热门人物。甚至在全国数个省份，都传出赵天一私生子女的事件，虽然事后查出这些都是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但对于赵天一的名声，影响确是很大的。而国际上的一些国家的报纸，也开始报道这方面的新闻，以美国和日本为最。尤其以日本的报道最为激烈和快捷，日本《朝日新闻》刊登了一篇文章，说是赵天一与日本一些机构有染，密谋推翻袁世凯，夺取总统大权。这份报道一时间在中国各大城市被传为笑谈，虽然是笑谈，不足为虑，但其深层的影响和含义却远不是表面是那样。
四月五日，中国传统的清明节。就在这一天，在国内外舆论的影响下，北京袁世凯政府终于对此事做出了反应，上午九点，陆军总长段祺瑞出面发布了一个通告：陆军参谋总长赵天一，因为要负责其它工作，暂降为参谋次长，即日离开北京前往东北视察工作；其参谋总长一职，由总统暂时兼任，同时其泰威上将军号也被取消。消息传出，军内大震，许多人都有些不可理解，纷纷为赵天一叫屈；也有人向北京的参谋总长发去电报，安慰失意的2赵天一。谁知道电报一去却告知参谋次长已经离开北京，不知去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