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曦和谢玥齐穿过前院，来到西厢的奇绝院。一院的丁香现在已成枯枝，雪落枝头，带出了别样的温婉柔情。
她每次来的时候，都盼着看到满枝丁香盛开，现在已至隆冬，春天很快就要来了。
谢灵曦走进他的书房，踢掉鞋子坐到罗汉床上，抱住旁边给她准备的抱枕，直接攒成团儿窝在罗汉床里。
她一副散漫的模样，眼中还带着几分迷糊，现在已经是快要子正了，平时半夜十二点这个时间她早就睡觉了。
“什么事这么急？我本来想回去睡觉的。”
“四姐，要守岁啊~”
本来是应该一家人一起守岁的，可刚刚闹了那样的不愉快，谢丞相发话，索性各回各屋。谢玥齐不慌不忙地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不管她怎么用眼神剜他，就是没有速速进入正题的意思。他嘴角还带着挑衅的笑容，好像憋足了坏要跟她耗到明天早上一样。
“你不说我先睡会了。”
“四姐，你总不会在我书房睡吧？”谢玥齐话音刚过，就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四姐……你现在的性格真是跟以前差太多了……”
谢灵曦侧身蜷着，无所谓地打了个滚，伸手去够炕桌上的剥好的核桃。
“以前四姐就是前院都不常来的，更别说到我这来坐坐了。”
谢玥齐好像有感而发似的，偏头看着她。那双能放电桃花眼眯起来，配上他的小虎牙，像只调皮的猫科动物。
谢灵曦动了动，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她也眯起眼睛审视坐在对面的人，她听见了谢玥齐的话，也明白了这些话背面的意思。
以前的谢灵曦绝不会抛头露面，更不会在十思楼成为万众瞩目的方微。就算是失去记忆，也不可能让性格转变得如此彻底。
“所以呢？”她不知道为什么谢玥齐到今天才提出这个问题。
“四姐，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今天母亲也提到过，不出意外的话，你今年就要嫁给安王爷了。虽然你们已经足够熟悉了，甚至你还在安王府中住过，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没必要让他知道。恩试刚刚结束，朝廷马上会有所动荡，等到朝堂基本平静下来，我会联系安王爷，让他请旨退婚，到时候无论我是相府四小姐还是方微，都和他没关系了。”
“退婚？！”
“这是我们在最开始的时候说好的，我帮他经营十思楼，他承诺我一件事情。”
“他会答应？”
对于谢玥齐的惊讶与怀疑，谢灵曦不得不自嘲的笑笑。
“与其说答应，我甚至猜测他在和我想同样的事情，我用那个承诺，不过是让这件事保险一些罢了。”
“四姐，你……是有意中人了？”
谢玥齐揣度的口气与表情，让谢灵曦忍不住皱了皱眉。如果他只是八卦一下，她最多骂骂他，但他的话中是隐隐的犹豫与担忧。
“我看人的眼光你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你在担心什么？”
“我……”
谢玥齐有些纠结，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这种寂静无声的氛围，没有让她犯困，反而精神了起来。
谢灵曦慢慢坐起来，一双大眼睛渐渐由混沌转为炯炯有神，谢玥齐却只是紧抿嘴唇，不肯继续说下去。
“我想四姐还是不要急着退婚比较好。刚刚在除夕晚宴上，北地君主求娶你。我想，你也不想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吧？”
“求娶我？”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准确的说，是求娶东原国的第一才女。上一次的才子佳人会上，决出的第一才女是你，一个是众人皆知你失去记忆，一个是你和安王爷之间有婚约，所以，贺兰冰寒贵为北地君主，他求娶的第一才女不是你。”谢玥齐顿了一下，“准确的说，不是丞相府的嫡出次女。”
“你是说……方微？”
“四姐，你就算穿上男装，看起来也一点儿都不像男子，起初只是没有人会去想你那样睿智的谈吐、大方的姿态、淡然的气质会是一个女子。但久而久之，十思楼的常客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傻瓜都会怀疑的，何况十思楼的茶客里没有傻瓜。”
谢灵曦叹了口气，上次冬至的时候她就隐约有这种感觉。
“所以皇上决定，今年的才子佳人会提前一个月，改在二月举行。不出意外的话，三月就会赐婚，这段时间，北地君主也会滞留京城。四姐你心里有数吧？”
“我和安王爷的婚约至少要保留到才子佳人会之后，而在北地君主滞留京城的这段时间，方微都不能出现。对吧？”
也就是说，先不论恩试过后朝廷的情况，最起码在北地君主离开之前，她都不能以任何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免得节外生枝。
“四姐，虽然你就是方微这件事情有可能穿帮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方微’是绝对不可能嫁到东原以外的国家的。”
“我明白的。”
方微在文人中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死，估计朝廷也会让她做东原的鬼。
“今日夜宴，皇上说我们这些恩试考生，很快就会得到朝廷的重用。四姐，你说我这个二类头名，会给安排到哪去？”
谢玥齐一副不安的模样，谢灵曦也不想跟他绕圈子。
“估计再过几天，估计朝廷的任命就会下来了吧？”
“哪里这么快就轮到我，一类里面有几十人呢！”
谢灵曦非常客观地摇摇头，脸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你被评为二类是因为你的字太随意了，而这种随意恰恰证明，即使你写出那样的真知灼见也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如。”
“四姐……你该不会记得我的文章吧？你看了三千多份考卷啊！”
“我认得你的字一点儿都不稀奇啊。而且说来也巧，所有考卷里，我看的第一份就是你的，直到最后，我依旧记得你的文章。若只论政见，你的文章绝对可以排进前十。”
谢灵曦以为他会高兴，但谢玥齐却出奇地平静，他直视谢灵曦的眼睛，一脸的悲戚，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
“四姐，你这么厉害，以后谁敢娶你啊？”
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