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公九卿等等大小官员，在除夕这天晚上都会进宫去参加宫里的除夕夜宴。往年，都是谢丞相一个人去，今年，恩试成绩优异的一部分考生也奉命进宫赴宴。因此，府里的晚饭就成了谢丞相和谢玥齐两人不在。
不过皇宫里的除夕夜宴，说是夜宴，也就是晚饭的时间，喝些酒，看看歌舞，亥时也就各自回府了。
理论上来说，此时丞相府应该张灯结彩，据说往年，谢夫人也是为了大年夜忙里忙外的。可今年，一切都省了。周姨娘小产，连带着未出世的小公子母子双亡。即使今年谢玥齐入朝并且成为治粟内史属官这等大喜的事情，也只能低调处理了。
吃过晚饭，谢灵曦坐在窗边，等到亥时的时候，她要去正房，等着谢丞相和谢玥齐从宫里回来，再怎么从简，守岁之后的年夜饭还是要吃上一顿的。
她房里烧得很暖和，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谎称不舒服没有守岁，然后她妈妈一直到破五都没跟她说话。今年，就算她想守岁，就算她妈妈想要搭理她，也都没机会了……
谢灵曦一个人对着冰天雪地苦笑，茱萸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小姐交代去问芍药的事情，我问过了，她……不在府上了。”
“什么时候不在的？是送走了还是……”
谢灵曦马上回过头来看着茱萸，一瞬间眼神中还有些慌乱。
芍药被处罚，明处是因为被谢翠华抢了给她置装的银子，而且很长时间隐瞒不报，被罚思过一年，并且任何人不得探视。
明面上谢翠华绝对错得更多，像芍药这种隐瞒不报的过错，打两下或者关几天也就是了。但实际上，只要想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很多人都能想到缘由。
芍药作为她的婢女，在菊花酒宴上出了名。自那之后，很多人都知道芍药是她的丫鬟。而那天，谢翠华在朗秀阁让芍药付钱买了一件大红嫁衣，各家小姐经常带着傻帽或者面纱，外人不可能知道里面到底是谁，自然都以为那件嫁衣是她买的。
不明就里的人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成了谢四小姐“恨嫁”。
本来，芍药之前害得原主投湖自尽，后又败坏她的名声，这是她应当的惩罚，但当谢灵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不祥的预感。
谢灵曦不明白，为什么谢夫人完全不罚谢翠华，甚至连一声责怪都没有，却要把芍药看管起来，还任何人不许探望？
难道她知道当初是芍药哄谢四小姐投湖的？那为什么之前还一副很宠信她的样子，还带她去了菊花酒宴？
谢灵曦想不明白，她的眉头越皱越深，旁边的茱萸见了，赶忙劝慰。
“小姐别急，应该是送走了。今天我再寻人打听，待会您还要去给老爷夫人拜年呢，别带着急躁的面相。”
“我知道，你放心吧。”
想到要见谢丞相，谢灵曦就有点惋惜他那个还没出世的儿子。
对于整个丞相府来说，多一个庶子还是庶女，都没有区别。庶子以后是要出门自立的，庶女更不用说，是要出嫁的。多一个人，无非是添一笔银子的事情，丞相府不至于连这点儿银子都拿不出来。可周姨娘还是死了，连带未出世的儿子。
丞相府一直很平静，谢夫人端庄，梁姨娘贤淑，周姨娘柔媚，一直相安无事的样子，仿佛没有传说中的宅斗。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这在谢灵曦眼中，这绝对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状态。比起相安无事，打得天翻地覆她比较能接受……
如果，这个家里，有人跟她有同样的想法，并且行为比她过激的话，周姨娘的死就不是气运命数了。
理论上来说，她是最晚进门的，谢丞最宠爱她，所以谢丞相除外。谢翠华是她唯一的女儿，不管母女偶尔有什么冲突，但关系一直很好，所以谢翠华也除外。谢灵辉就是个小书呆子，又有嫡子的身份，周姨娘根本碍不着他，因此他也除外。
梁姨娘一向与世无争，又育有庶长子，她的身份地位，在姨娘里算是不可动摇的了。于情于理，周姨娘都不会是她害的。说得难听一点儿，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做。
再说她和谢玥齐，她确实不喜欢这个周姨娘，但她成天都出去折腾十思楼的事情了，根本没空搭理她。而谢玥齐，因为周姨娘总是惦记着往他那里塞丫鬟，弄得他很不愉快。但这并不至于杀人，还一尸两命。
算来算去，还是谢夫人嫌疑最大，毕竟夫人和姨娘有些积怨是很正常的。
谢灵曦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这根本算不上分析，若论积怨，梁姨娘也有可能，若说不悦，谢玥齐也有可能动手。毕竟都到害人性命的水平了，怎么可能以常理来推断？她不过是向着和自己相熟的人罢了。
谢灵曦整理了一下衣着，就往前院走。马上就快亥时了，谢丞相和玥齐也该回来了。
等到她来到正房的时候，谢夫人和谢灵辉已经在这聊天了。
“灵曦给母亲请安。”
许久没有行过女子的礼节，突然这样屈膝行礼，一副古代女子大家闺秀的模样，别人看着或许觉得养眼，她自己却实在是别扭。
她今天穿了一条藕色绣大红牡丹的裙子。她从不穿艳色，就算是过年，这条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了。
“嗯，坐吧。”
谢灵辉坐在左手第一个，她平时经常往外跑，要不就是窝在院子里，和这个弟弟有小半年没见了。
谢灵辉又长高了不少，快追上她了，但五官依旧没有长开，一副呆萌的样子。虽然他要比云驰和云骋大，但谢灵曦觉得，云驰要是想欺负他，绝对一欺负一个准儿。
算起来，他比她小两岁，转年虚岁该十五了，正是上初中的年纪。不知道这个木呆呆的小少爷会不会有那么大的玩心？不过，作为一个终日憋丞相府的小少爷，没有同龄人的怂恿，他或许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只知道念书吧？
若真是这样，将来他的前途堪忧啊……
谢灵曦正想着，怎么能给这个弟弟开拓一下眼界，毕竟血缘上来讲，这是她的亲弟弟。就见谢翠华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听说之前谢夫人一直让她守孝，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绷不住了。
这么杀气腾腾的，不知谁要倒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