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一夫千金 > 第二百二十八章:【帝王之殇】全文阅读

当年的往事,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夏笙花记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这突如其来莫名的惊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夏笙花捂着心口,两眼有些发直,方才一切,她明明还记得,手上甚至还有触感,可炎夜白不在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只有一个因为担心自己病情而留下来看顾的耶律般。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会醒不过来……”耶律般眼眶有些泛红,连带着鼻尖也红彤彤的,他看着夏笙花,生怕她立刻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地紧张。

夏笙花嘴角微微颤动,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来,“我这是还活着的意思吗?”地府一遭,仿佛大梦三生,人世的一切,与那修罗之地,不过隔着一层屏障,夏笙花抚摸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地缩进了被子里面。

耶律般瞧她这样,便柔声道,“你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我都快急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夏笙花眼睛再闭不上,她的手在被窝里握紧,曾经的力气不复存在,有些凄凉,却不及炎夜白万分之一。

炎夜白手上的伤口,直接告诉了她,当年先帝突然与世长辞,并不是因为患了疾病或者行刺。她当年就应该知道这一点,早点赶回去的,炎夜白的死这样蹊跷,她迟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得知消息,最后还是因为战事吃紧而无暇回去。

当时就应该察觉出来的。

炎夜白,是被逼死的,他身为天启的皇帝,高高在上的存在,却选择了自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九五之尊也没有办法和选择,竟然抛弃了自己的子民与王位选择了去死。

“我原来睡了这么久啊。”夏笙花一脸茫然地说道,耶律般点点头,微红的双眼难掩欣喜之色,“那群无能的太医,竟然没有一个能治得了你,好在你最后活了过来,不然,我定要他们个个提着脑袋给你陪葬!”

“四皇子何苦如此,太医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家中也有老小,人的寿数有天来定,死生有命,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又有什么理由去怪罪呢?”夏笙花见他如此激动,想也知道是真的怕自己出事,只不过怀璧其罪,她死就死了,还牵连那么多人干嘛?

“好,我不追究他们,你好好的就好。”耶律般叠声道,见夏笙花嘴唇干裂,忙起身去端滋补的汤水过来喂她。

这是夏笙花第一次愿意让耶律般近身喂自己吃药,她心无旁骛,却不知耶律般越陷越深,最终不能自拔。

“我真的睡了三天吗?为什么感觉,只不过过了三个时辰?”夏笙花喝完汤,安详地靠在床上,喉咙里的血腥味已经被汤水压了下去,柔软的被榻舒服得不得了,但她人还是很精神的样子,甚至有兴趣问耶律般自己昏迷时候发生的事情。

“的确有三天了,前两天你一直面如死灰,气若游丝,我差点以为你救不回来了。”耶律般一说起先前发生的事情,就是一阵后怕,前两天的夏笙花,真的是恐怖至极,全身泛着死灰,来治病的太医连脉都不用把,直接下跪让他准备后事。

耶律般气得要死,当场将几个太医踢成内伤,夏笙花明明还有气,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夏笙花的身份在回纥实在是太过招摇,她是阻挡回纥侵吞天启的最大绊脚石,在回纥,简直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请太医,就划伤了自己的手,明面上是要治自己的伤,实际上是为夏笙花求医。

可是一切仿佛根本没有用处一般,夏笙花性命垂危,可跟着回来的严紫陌根本没有出面,而是躲在祖庙不知道搞些什么猫腻,耶律般也懒得去请那贱人过来,便一直守在夏笙花身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眼下,真是狼狈不堪,眼眶红肿,眼底青黑,下巴上胡子拉碴,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夏笙花闻言,眼神有意无意看了他手臂一眼,便又问道,“那第三天呢?”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是去了地府,炎夜白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当了殿主,那些鬼差见了他,就像见到老虎的兔子一样害怕,她在那面黑漆漆的镜子里面,其实并没有看到别的什么,只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往。

从小到大,夏笙花上有长公主夏元帅二位爹娘,却并没有怎么享受到来自父母的关爱。

她从出生就定下了未来要出兵作战,这是长公主当年对先帝的承诺,或许是愧疚,或许是心疼,炎夜白特别疼爱她,以至于即便是贵为太子的炎挽歌也远不及她受宠。

三岁那年 ,她是奉旨入宫过周岁生日的,炎夜白为她备下了大典规格的礼花,亲自去准备,却洽洽是因为这个,让夏笙花离开了视线。

若是没有照过那面镜子,她根本一点都不会回忆起来,当年的一切……

夏笙花吸吸鼻子,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

耶律般见她忽然又难受起来,还以为是病情反复,正急着要出去找太医,忽然被夏笙花拉住,“别走,我头疼,你帮我看看……”犹如针扎一般的刺痛,夏笙花目呲欲裂,几乎要生生从头上扯下一把头发来。

耶律般赶忙将她拉住,抱住夏笙花的头,去看她后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笙花虽然形同废人,但一身横练的浑厚内力还在周身游走,即便不能动武,这股内力还是护着她挺过了一次又一次险关。

如今,夏笙花回忆起幼时种种,终于碰到了埋在脑内封住记忆的金针,两相排斥,竟然生生把那枚金针顶了出来。

不等耶律般将夏笙花的头扳正,只听咄地一声,床柱上钉了一根沾着血迹细如牛毛的金针,因为在夏笙花头颅内待了太久,整根针身浑然一片血红。

夏笙花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口地喘着气,却不见如方才的痛苦,她慢慢探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了一丝血迹,伤口细小,夏笙花愈合能力极强,不到片刻时间,已经止住了流血。

耶律般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没有被针一下射穿脑门松口气还是该为夏笙花已经不再痛苦而松口气。

不等他再上前,夏笙花仰头长叹,满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脸旁,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你,你怎么了?”耶律般问道。

夏笙花发泄完心中愤懑,垂下头来,慢慢地将凌乱的发丝理顺,“没什么,头疼而已。”

她岂能告诉耶律般,近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呢?

那天晚上,炎夜白替她去张罗礼花了,夏笙花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摇晃着自己的小脚。

虽说平时与炎夜白不怎么见得到面,但单凭她能坐上王座,就足以证明她有多受宠爱。

帝王的宝座,岂能轻易与他人分享?

或许是因为,长公主当年的承诺,夏笙花将成为那个守护天启的战神,所以,炎夜白毫不顾忌地愿意与她同做王位吧。

夏笙花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即便铺着厚厚的皮草,还是觉得有些硌得难受,她就跑了下来,顺着回廊乱逛。

不知是什么地方传来了一股好闻的异香,现在回想起来,她一直都对这种香味抱有微妙的感觉,太后宫中常年的熏香,冷而微甜,甜而不腻,沁人心脾,她顺着这样好闻的味道,去了长生殿。

太后手里捧着一方小巧的玉盒,鲜红欲滴的嘴唇说出蛊惑的话语。

她即便聪明,终归年幼,吃下了盒子里面的药,随后,就被抓起来,长长的金针扎进后脑,不省人事了整整半个月。

那以后,她就忘记了三岁之前发生的事情,懵懂如初生幼儿一般,直到半年之后,才渐渐地如获新生。

服下的那枚不知名的药,将她整个人彻底地改变了,夏笙花变得与常人有所不同,让她渐渐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她听从安排,十五岁那年借故去了漠北,不到一年时间,立下赫赫战功,受封为将军,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当初的那个夏笙花所想要的吧?

真正三岁时的她,或许沾了兄长的仙气,比同龄人聪明数倍,却有着一颗无比纯洁的童心,她还记得,炎夜白离开自己去准备礼花的时候,笑着问自己要什么。

夏笙花只不过是说,要舅舅不再伤心罢了。

这个愿望,终究没能达成,炎夜白死的时候,该是何等的伤心?

耶律般在夏笙花再三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走了,他的确很困,便顺着夏笙花去休息了,寂静的房间里,夏笙花侧身躺着,心绪纷乱,忍不住伸手去摸背后的钉子。

那两枚钉子,是严紫陌用锤子一锤一锤砸进去的,当时的那种疼,似乎还记忆犹新,手指触到伤口,还会有奇异的痛楚。

既然毒已经解了,那么,这钉子不拔,一切就难以了结,当初的愿望没能达成,这一次,一定要有个交代了。(未完待续)